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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的那边

2024-02-27  本文已影响0人  麦子和稗子

【郑重声明: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蜿蜒曲折的山路上,三个孩子背着背篼,慢悠悠地往家的方向走,落日的余晖洒下,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最小的女孩问:“哥,山的那边是什么呀?”

走在最后的男孩笑着答:“是海吧。”

女孩咯咯地笑:“那海是什么样子的?我没见过。”

男孩想了想说:“我也没见过,不过,书上说……”

大一些的女孩插话:“书上说,海是蓝色的,有风的时候会掀起浪花,浪花是白色,海浪声很好听。”

男孩也说:“对,我在村长家的电视上也看过,很漂亮很漂亮。”

小女孩兴奋地说:“那我要去看海。”又扯了扯旁边女孩的衣袖“姐姐也去。”

大一些的女孩也笑:“好,我也去。”

她们一齐回头看向男孩。

男孩摸摸头,也笑了:“好好好,等哥长大,哥带你们两个捣蛋鬼去看大海。”

两个女孩一齐大声喊道:“好耶,去看大海咯!去看大海咯!”

欢快的笑声回荡在整个山谷。

“去看大海咯!”

“哈哈哈,海边有什么呀?”

“有贝壳,有鱼,有……我也不知道有什么。”

“好耶,去看大海,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不变,不变……”

……

(一)

夜已经深了,还下着雨,整个屋子都透着湿气。覃川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想:“怎么就来了这深山里面当支书,这一天天水土不服的状态,真难受。”他闭着眼沉思了许久,才终于有了些朦胧的睡意,刚睡着,就听到有人在敲门。

“覃川?”“覃川?”“你在家吗?”“这有一封信让你给看看。”听声音是村里的老光棍裴叔。

覃川睁眼看了看表,有些无奈,带着些火气就起床开了门。“叔,什么信件不能明天再看,现在已经是十一点了。我也是需要休息的嘛。”

门外的裴叔穿着雨衣,脸上带着讨好的笑:“我们村里识字的人不多,你叔伯们年纪大了,大半夜的,只能麻烦你了。真不好意思。”

覃川看着裴叔湿掉的鞋,还是心软了,一边在心里吐槽,一边将人往家里带。“叔,你鞋都湿了,快进来,我拿双我的鞋你先穿着。”

裴叔笑笑,摆摆手,又解开雨衣,擦了擦手,从怀里取出来一封信,又说:“我没啥,一会儿就换了,你不用麻烦了,你给看看这封信,送信的人说是小娟寄来的。你看看写了啥。”

覃川想了想,大约有了些印象。前几天对接工作时,看过村里档案,也听上一任村支书说过,村里的于家,在这贫困非常的山区里,也是难见的“特殊家庭”,只有兄妹两人相依为命。村里干部们都很关注那两个孩子——于平和于娟。

他一面想着,一面还是给裴叔拿来了一双干净的鞋。

裴叔却没有接过鞋,仍然把信往前递。

覃川也没有勉强,将鞋放到裴叔面前,就接过了信。

信封上贴着崭新的邮票,很娟秀的字迹写着寄信人“于娟”。

他小心地撕开信封,拿出里面的信纸和几张纸币。两页信纸折着,并不厚,也没有很多字。

第一页上写着:看到信的叔叔伯伯好,我是于娟,我在这边很好,多亏你们一直以来的帮助,我才能来这里上班。我每天都在认真工作,厂里的老板待人很好,我每天可以挣到钱,我很庆幸,也很感恩。本不应该再提什么要求,但我还是想恳求你们帮我照看我哥。我哥自从生病后,一直很消极,我始终很不放心,我恳求你们,一定帮我照看好他。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底下这页信纸和这些钱,拜托帮我转交给我哥。

覃川读到这里,停了下来,问:“叔,下一页也读吗?”

裴叔脸上表情有些严肃,片刻又坚定点头说:“嗯,读,麻烦你了。”

覃川于是拿出第二页信纸,继续读了起来。

“哥,最近这边天气很坏,常下雨,很想念家,也好想你。

昨天梦见你,也梦见妹妹了。

我总有好多事想要跟你说,但写下来却又不知道写点什么。

我没哭,真的,我已经不怎么哭了。但我真的很想你。我在学校很好,一切都好,老师对我很好,还帮我申请了补助和免学费,同学们也很好,我的室友都是这边本地的女生,性格很好,我同她们相处得很愉快。我有好好吃饭,每一顿都有给自己加肉。

你呢?你有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好喝药吗?我真的好担心你,不过,村里的叔叔伯伯说了会多照看你的,我相信他们,我也相信你,你不会让我一直担心的吧!加油!你相信我,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哥,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我们说要去看海。我时常梦到我们真的一起去了,我、妹妹和你。我跟妹妹在海滩上光着脚跑,沙子有些硌脚,迎面而来的海风带着独特的清香,拂过脸是湿湿的,海水扑过来,在脚下绽开一朵又一朵雪白的浪花。而你在身后不远不近地跟着,脸上带着宠溺又无奈的笑,对着我们喊:“诶,两个捣蛋鬼,慢点跑……”。

听同学说,我这里离海很近很近。或许,找一个时间,我真的能去看海。可我又不太想去了,我想,我还是想跟你一起,所以你快快好起来吧。

哥,此刻,已经很晚了,我就写到这里。愿你平安。”

读完信,覃川有些疑惑了。真奇怪,一封信上说她在外打工,另一封里却写着她的大学生活。

他抬眼看了看裴叔。裴叔没有说话,仿佛又思考着什么。

又过了一会儿,裴叔才接过信,揣怀里,边往外走边开口:“真是多谢小覃了,这大半夜的,真是太麻烦你了。”

看着裴叔在雨里走远,覃川才关上了门。默默回到了床上,却又更睡不着了。脑子里翻来覆去的都是那封信。

这信背后到底是怎样的故事呢?

雨更大了些,打在床边的窗户上,滴答滴答地响。

覃川想:“明天去问问吧。”

(二)

第二天,还没到上班的时间,覃川就迫不及待地到了村委会的档案室,翻出了于娟家的档案。

他径直翻到家庭情况那一页。

“特别困难户,家中遭遇特大泥石流灾害,大人和最小的孩子死亡,剩下一儿一女。”

咚咚咚,身后有敲门声。“是小覃吗?”是村长张达的声音。

覃川没有回头,只是说:“请进。”

张达走到他身旁,又问:“小覃在看于家的档案啊,还不了解情况吧?”

覃川看看他,点了点头回答:“是不太了解,昨天裴叔拿着封信来找我。我看了信,现在想了解了解情况。”

“哦,是这样吗?你裴叔一向是最关心他们两兄妹的。”张达又叹了口气说:“唉,于家啊!唉,也是上天无眼咯。”

“于建国是个孤儿,靠着村里一个老寡妇拉扯长大的,后来娶了妻子王蔷。两个人都是好人,勤勤恳恳的,也过得像模像样的。”

覃川差不多看完了档案,后面都是各种补助的发放,没写什么了,便索性合上档案专心听。

“他们有三个孩子,最大的是儿子,还有两个女儿,于娟是大女儿。三个孩子都很乖巧,经常和父母一起干活。”

“老寡妇过世之后,于建国在山脚选了块平地,建了新房子。一家人就搬进去了。”

“谁知道呢!那年特大暴雨,洪水、泥石流频发。于家在山脚,泥石流又发生在深夜,一家人除了去外婆家住的于平和于娟,都折了。”张达摆了摆手又说:“唉,真是造孽了。当时最小的那个女孩才六岁,就没了。”

覃川一时怔住,片刻又问:“那他们母亲那边的亲人呢?怎么是裴叔在管他们。”

张达从覃川手里拿过档案,慢慢地一页一页翻着,又过了好一会儿才回:“刚开始还是管的,两个孩子的外公外婆时常会来看看,送钱送吃的,但毕竟年纪大了,慢慢也管不了了。后来又被在城里安家的儿子接去住了,就更无能为力了。”

“你裴叔心肠好,就主动照顾这两个孩子。这一照顾就是十来年了。唉,因为这两个孩子,你裴叔也一直没能说到媳妇儿,现在还是个光棍。”

“关心则乱,昨天他大晚上去找你,你别怪他。”

覃川低着头,心里更闷了,他今年二十九岁,研究生毕业,家境良好,一路走来顺风顺水,遇到过最大的困难,就是被调到这里当村支书。他总以为这样的故事都是书里写的,原来这片土地上真有人生活在这样的苦难里。

张达合上档案,拍了拍覃川的肩说:“想去看看吗?于平现在住在你裴叔家里,你要是心头有疑问,不如自己去看看。”

覃川想了想便出了门。

裴叔家住在村口,覃川走了许久才走到。院子没有锁,主屋的旁边用木板隔出一个圈,养着些鸡鸭。

“有人吗?”“裴叔在吗?”覃川一边敲着门,一边往屋里望。

过了许久,也没有人回答。

覃川有些烦躁,转身正打算回村委会去。却看到裴叔扛着一个装满的饲料袋子走了过来。

裴叔看到他,边加快步子边问:“诶,是小覃啊,昨天真是感谢你,有什么事吗?”

覃川忙跑过去想接过裴叔手里的东西。

裴叔忙往后躲了躲说:“这是干什么,不用不用,小覃,这一袋玉米叔还是能扛动的,你进屋去,我放下玉米就来。”

覃川只好又退了两步,跟在裴叔身后,直到他放好了一袋子玉米,才斟酌着开口:“叔,我是为了于家两兄妹来的,我想多了解了解情况。”

裴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哦,好,你想了解点什么,你问。”说着,又从屋里抬出两个板凳“小覃,来,坐着说吧。”

覃川四处望了望,然后问:“叔,不是说于平住在你这儿吗?”

裴叔从旁边拿出烟杆,又细细地卷着叶子烟,慢悠悠地答:“哦,小平啊,他现在还在医院里,暂时回不来。”

“医院?他怎么了?”

“前几天喊着胸口痛,被我送医院去了。”

覃川又问:“怎么回事,严重吗?”

“小平这孩子,很早就辍学了,一直跟人在镇上做工,努力赚钱供妹妹读书。”

裴叔点燃烟,深吸了一口又吐出,神色隐在烟雾里,覃川看得不分明,只听着他好似又叹了口气。

“前不久,那孩子晕倒在做工的人家,被人送去医院了,医生说,是肺癌,情况不太好。”

裴叔的眼里隐隐有了泪意,又说:“其实他早开始咳血的,一直为了省钱,也没去看。命苦啊!”

“在医院住着,花了很多钱,那孩子总觉得自己是负担,觉得拖累我和小娟了。他拒绝吃药,也一直说着要回家。我们都拗不过他,拿着医生开的药就回来了。”

“他回来之后,不怎么说话,总是忧愁满面的,担心药太贵了,担心小娟要照顾他,担心我……”

“唉!那孩子,就是太懂事了。”

覃川听着,感觉心里的石头又重了些。他想了很久,才问出口:“于娟她……是在外面打工吗?”

“小娟啊,她本来是拿到录取通知书的,但……唉……她选择跟村里的人一起去打工了。怕她哥担心,让我们都瞒着。”

覃川有些急,又莫名有些生气,大声地问:“怎么不劝劝她?读大学,才更好地改变生活呀!”

“劝了,我说学费我来供,她哥哥村里各位叔叔阿姨也会照顾。”裴叔又吐了口烟说:“但她说,她只有一个哥哥。她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他痛苦,治疗得花很多钱呐,她也不想把担子都给我。”

裴叔的声音沧桑又沙哑,轻轻地说:“拦不住,唉……拦不住,就随她去吧,那是她亲哥,让她什么也不做,去上大学,她是绝不会同意的。”

覃川感觉脑子一片空白,一种难以言喻的感动和悲怆涌上心头,他们都想对方快乐,也都愿意牺牲自己。这是……亲人之间的羁绊吗?

沉默了许久,覃川才开口:“裴叔,我可以去看看于平吗?”

“他在镇上的医院打着止痛的吊瓶,你要想去看看就再等会儿,跟我一起去吧。”

覃川坐在院子里,等着裴叔喂家禽。几次想帮着弄,都被裴叔拒绝了。

之后,裴叔又下了面,两人吃过了,才起身去镇上的医院。

医院离村子有些距离,走了半个小时才到。

“进去吧,于平在里面,你单独跟他聊聊吧。”裴叔指了指面前的病房说。

覃川点点头,拉开门走了进去。

入眼是一片的白,整洁却也冰冷。于平躺在床上,手上打着点滴。看到有人进来,挣扎着坐起来,露出一个苍白的笑。

“你好,我是覃川,村里刚来的干部。”覃川先简单介绍了自己。

“您好,我是于平。有什么事情吗?”

“哦哦,没有,就是跟你聊聊天。”

“哦,好。您随便坐吧。”

覃川同于平聊了很多,从小时候聊到长大,从梦想聊到遗愿。

于平说,他小时候经常跟着父母上山挖地,有时候还要带着两个妹妹,那时候特别累,但总是很开心。

于平说,他后来跟着叔伯外出打工,想挣钱供妹妹读书,妹妹很聪明,成绩一直很好,现在在上大学。

于平说,他和妹妹有过约定,想一起去看海,没有实现,有一点不甘心。

于平说,他知道自己快撑不住了,拜托村里的人多照看妹妹。

聊到最后,覃川已经忘记最开始想问什么,只是觉得遗憾,多好一个孩子,如果没有病魔该多好。

(三)

又是一个雨夜,滴滴答答的雨声、闷热的空气都不再让覃川烦躁,他满心笼罩着说不上来的难过。

从裴叔那儿了解了事情,又见过于平之后,覃川想了很久,自己能做什么呢?

他走到窗边,将窗子打开,雨声瞬间大了起来,雨滴被风带着斜斜打入窗内,他伸出手去接。雨滴落在皮肤上,凉凉的,让他一颗心渐渐平静下来。

终于,他决定给城里的朋友们寄信,说明事情经过,也将各种材料一并发过去,让他们帮忙筹集资金。

过了一周,朋友来信说,有很多社会人士都愿意帮助他们,自愿捐赠钱财作为医药费。覃川同裴叔商量着接受一部分资助来给于平做手术。

又一周后,覃川没等到朋友将爱心捐款送过来,却等到了于平病危的消息。他放下手里的工作到达病房时,于平已经很虚弱了。

在他床前蹲着的女孩,是刚赶回来的于娟。她红着眼,跟于平说着话。

裴叔在角落里站着,一言不发。覃川走到他旁边,拍拍他的肩问:“裴叔,怎么样?医生怎么说?”

裴叔叹了口气,声音有些颤抖地说:“前两天医生说,恶化了,撑不过了。我就把小娟叫回来了。”

覃川也沉默了,想安慰,可这种时候,安慰是最无用的。

病床上于平的呼吸渐渐急促起来,他从枕头底下掏出一个盒子,慢慢打开,里面是一条项链,吊坠是一个小海豚。

他将项链放到于娟手里说:“小娟,这是哥给你的生日礼物,还在打工的时候就买的,早想给你了,来,你戴给我看。”

于娟眼泪一颗接一颗地掉,听话地把项链戴在脖子上。她整理整理头发,笑了笑,问:“哥,好看吗?”

于平挣扎着举起手臂,于娟顺从地将头靠过去。

他一下一下地轻轻拍着她的头,又说:“对不起了,妹妹,对不起了,把你一个人留在这世上,你要好好听裴叔的话,好好上大学……以后……好好生活,一定要幸福……”

“我不要,哥,我不要,你别离开我好不好,我们说好一起去看海的,你别留我一个人好不好……”

于娟哭喊着,嗓子都哑掉了,于平却还是闭上了眼睛,手一点一点滑下去。

裴叔上前抱住她,两个人哭作一团。

覃川在旁边看着,也忍不住湿了眼眶。

很快村里操办起了于平的葬礼,从头到尾,于娟都很平静,一滴眼泪也没有。

葬礼结束后,大家都回归了自己的生活,裴叔继续早出晚归,于娟准备复读,重新挑战高考,覃川也继续在村里忙着工作。

覃川去看过于娟几次,她一直笑着,没有沉浸在悲伤里。

她对覃川说:“哥哥也希望我好的,怎么能哭呢,我会带着他和妹妹的那份,一直努力幸福下去。我会好好读书,考大学,以后会挣钱,会跟裴叔一起好好过下去。”

裴叔却忧心忡忡地找到覃川说:“那孩子想得开自然是好的,可她看起来一滴眼泪也没有,内心怕是已经崩溃了 ,我是怕她憋出问题来,唉……”

覃川想,应该要做点什么的,他想到最初读的那封信。

“我带你们去看海吧!”覃川对于娟说。

于娟拒绝了很多次,但还是在裴叔和覃川的一再要求下,答应了去海边散散心。

覃川买了两张票,带着于娟坐上了火车。一路上,于娟都没有说话,只是呆呆地望着窗外。

火车慢慢地行驶着,从日出到黄昏,从山间到平地,从内陆到海洋,下车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覃川找了个便宜的小旅馆,带着于娟住了进去。

第二天一早,两人就到了海边。太阳刚刚升起,没有什么暖意,海滩上也没什么人。

于娟站在那儿,看着海,一步也不往前走。

覃川耐心地等了一会儿,她仍在原地不动,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他终于还是问了一句:“怎么了?”

于娟摇摇头,眼神很平静,淡淡地说:“我在想,这就是海吗?站在这儿的这种感觉跟在梦里还是不太一样。”

她闭上眼睛,像是在感受,又说:“原来,沙子是柔软的,没有想象中的硌脚,海风也没有独特的清新味道。”

覃川不知怎么回她。

她又接着说:“但是,没关系,他们会喜欢这里的。”

她侧着头看向覃川,露出笑意,又说:“小覃哥,你知道吗?我做梦的时候,都是我哥和妹妹陪我一起来的,而现在我觉得他们好像也在我身边,只是我看不到。”

覃川温柔地嗯了一声,又拍拍她的肩接着说:“往前走走吧,去感受海水,感受浪花。”

于娟慢慢地往前走,每一步都显得沉重而虔诚。她一点点靠近海,任由海水没过脚踝,仍是没有停下。

覃川默默地跟在她身后,海水不算很凉,太阳也慢慢有了温度。

于娟一直往前走着,覃川正想出声叫住她的时候,她停下了,转身回头看着身后不远不近跟着的覃川。

阳光无声地包裹她,海风温柔地吹起她的头发,海浪在她脚下开出一朵又一朵的浪花。

她握着脖子上的吊坠,露出一个极为灿烂的笑容。她突然大声朝着覃川喊:“小覃哥,谢谢你。”

覃川看着她的眼泪夺眶而出,看她慢慢蹲下,裤腿被海水浸湿,看她捂着脸,无声痛哭,抖成一团。

他仍没有说话,也没有上前安慰她,只是直直看着远处渐渐变红的天空。

他不知此刻的于娟是否想到了那场儿时的约定 ,也不知此刻她的眼泪是沉重还是释然。他只是静默着,等待着她的新生。

不知过了多久,于娟终于起身,抹去脸上的泪,带着笑容一步一步走向覃川。

在她身后,大海无边无际,如同回忆漫延,潮起潮落,亦是思念起伏,永不停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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