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原风景之扁石岭（六）

与故乡这座大山的故事还有很多很多，作为收尾的一章，说说扁石岭本岭有关的事吧。

扁石岭上肯定有很多山洞，我儿时所知就有两个。一个叫阿公岩，就是败了扁石岭风水被村人用簕竹封堵的那个。里面很深很大，曾有好事者冒险想进去，进入山洞的一段，里面有很多飞鼠（就是蝙蝠）四处飞，便赶紧上来了，它们扔下火把想看看里面的情形，却被往上冒的烟呛得要命。抛石头下去，咚咚咚地响很久才止住。当天空中偶尔掉下传单，当村民偶尔捡到一些物品，传闻说是台湾那边飘过来的，蒋介石要反攻大陆时，村里曾经想着将它作为防空洞躲避硝烟。但最终都没有听说有人下过洞底，到底里面有多大多深，只是一个传说罢了。

另一个山洞是我和娘去砍柴时发现的。娘在砍柴，我在捡一些干的柴，突然看见树木掩映的石岩中有个洞口，洞口不太大，能容两人进去，我探下身子张望，看见洞口里面，是一个很平整的大厅，厅内很干燥，好像用沙子铺就一般，我不敢进，告诉娘。娘说她以前也看到过，只是因为隐蔽在树木石岩中，很少人发现罢了。里面到底多大，是什么状况，我很想知道。后来长大了还想着，如果发展旅游业，把它开发出来，应该是不错的选择。清明回家拜山祭祖再去寻找时，不知所踪了。

传闻那里有大蛇藏身，是扁石岭大蛇的居穴。我曾经在山脚溪边戏衣时，差点被蛇攻击。当时正在玩水，突然从对岸传来悉悉索索声，开始没留意，一心一意玩，突然眼前闪过一道黑影，一抬眼，一条大蛇朝我窜过来，我吓得连滚带爬哭喊着跑回家，大姐听说后，立马抗着嗮衣服的竹竿就去追打蛇，听哥和姐说，那条蛇有嗮衣服的竹竿那么长，大概六七米长，沿着溪水往上游飞溜着不见了。小时候听说过大蛇吞小孩的故事，说有个妇女带着孩子去干活，小孩口齿还不太流利，一直说有蛇，那个妈妈忙着农活，呵斥孩子，等她忙完，到处找不到孩子了，然后在草丛发现一条大蛇，肚子隆起，孩子的红色花衣隐约可见，喊人来打死了，剖开蛇，整个小孩身躯完整，她是被蛇生吞了。这个故事太骇人了。溪边那条蛇如果早一步，是不是也会将我吞下它的肚子呢，那时的我，过后还哭哭啼啼的，再去溪边时，总会有大蛇朝我窜过来的阴影。

扁石岭带给我很多回忆。飞天打石的年纪，在扁石岭山脚度过了我物质生活并不富裕但精神世界充盈的幸福的童年。在山坡上随处可以采摘变红后很甜的灯笼果，秋天时荼蘼花结果后用鞋底搓去它外表满身的甲胄挖去内里的毛就可以得到很甜耐嚼的糖盎果；在山脚树丛披头散发四处疯跑，用苦楝树籽玩弹珠，用糖寮的破瓦片煮过家家，用三叶草的红花做头饰扒拉它肥白的根蒂吃；暮春时节，驾着腿仰卧在那片长满绿肥（那时不知道它有个很美的名字叫紫云英）的田里看扁石岭在云天下圆润慈祥的样子，一行白鹭正绕着山梁漂浮一般地飞，一飞身就去捕捉绿肥花上的蜜蜂，学着其他人的样子把它的尾部拔下吸蜜糖，也曾被蜜蜂叮的脸部嘴部肿起……那时候，将溪水顿住凫干，就能捉到不少鱼虾，提个桶就可以到禾田里抓黄鳝青蛙，扁石岭黝黑的身躯倒影在水田里，在黄鳝青蛙的游动跳跃中，倒影和天上的白云一起荡漾着，像画一般。

这些回忆有酸有甜，酸酸甜甜里是记忆中不识愁滋味的童年。年华似水，岁月神偷，记忆里散不去的是故乡充满清风溪水明月流云气息的原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