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给你写情书（十五）

也许等信的心情焦急，也许邮局不知什么原因拖延了时间，22日冬至那天，她又写了一封短信询问，那种等信的心情，现在想起来真美好。我18日收到来信，马上写，写完马上寄，而她到24日才收到。收到我18日的信后，她说：“我连续看了三遍，我本来还想看，师傅叫我帮忙，我才小心地藏起来。”到了晚上又拿出来再看。她说：“晚上我又再次看你的信，一边看一边笑，她们问我：‘看什么信，那么高兴。’我说：‘男朋友寄来的，情书。’她们都不相信，太委屈你了。”她们那群姑娘基本都是同学，也许是明芳最早谈恋爱，当她说是情书时，她们居然都不相信。

她来信介绍在三明的学习和生活状况，压力不大，加上她动手能力较强，学起来可以说得心应手。她在三明交了一位新朋友王梅，比她小一岁，却是她的师傅之一。两年后，王梅来东山玩，我们也认识了。她是一位心直口快的姑娘，明亮的大眼睛，长长的睫毛扑闪着。皮肤有点黑，透着光泽，好像故意晒了日光浴似的。

后来彼此都建立了家庭，两家断断续续交往着，不时写信联系，现在都在手机聊天。我们给她寄去好吃的海产品，而她寄来了上等的山货。有一次，明芳带女儿去三明小住，女儿结婚时，王梅特地从三明赶来参加婚礼。这两年来，我们一直计划去三明小住几天，却总是无法成行。

旭山：你好！

终于盼到了你的信，你知道吗？我等得好苦呢！上班都想你。这两天晚上就睡不着，怎么还没回信？是不是我把地址写错了？还是你去开会？

今天早上去上班，走进办公室，李师傅手里拿着几封信，对我说：“又没有你的信。”我非常失望回答：“真的？”换好拖鞋走进车间，坐在我师傅身边，她是我新交的朋友王梅，手里拿着一封信，对我说：“明芳，你的信。”我太高兴了，接过信就撕开，忘记了说谢谢。我连续看了三遍，我本来还想看，师傅叫我帮忙，我才小心地藏起来。

旭山，你这几天就是个忙人了，我相信，你是你姥姥的好帮手。东山的天气会不会冷？你自己要注意，三明天气比我们家乡冷，但是你放心，我从小时候就锻炼过，其他人受得了，我就更不怕了。三明不能留在我，我很快就会回家，完好地还给你。亲爱的，刚来的时候我和丽娟住一间宿舍，在招待所。前几天我们分开了，她是我的邻居，住在隔壁。现在搬到技校的楼上，六个人一间宿舍，每人两床被，还过得去。我已经写信叫家里再寄衣服，不会冻成冰棒的。对于吃的呢？自己买饭票和菜票，菜好还是坏，别人能吃我也能吃，保证不会成芦柴棒的。

十五日下午开始下车间学习，他们这个车间是生产微电机和手戴计时收音机，我被分配在后一种。整个车间原有工人八十多人，加上我们十六个（其他的到别的车间），是流水作业。真有趣，我的师傅是两个女的，一个四十多岁，厦门人。另一个二十七岁，漳州人，还没有男朋友，跟我想象中的师傅绝然不同。两个师傅对我都很好，非常关心我，经常问：“会不会冷，有没有多带衣服？如有欠什么东西告诉我一下，我们来这里住久了，比较习惯。晚上太冷，不要来加班。”能有这么好的师傅，我感到非常高兴，还交上王梅这样的朋友。

起初，两位师傅很少跟我说话，我也没怎么跟她们说话，加上她们叫我干什么，我都非常仔细地完成，而且我非常尊敬她们。现在，我师傅叫我到她家去坐，下午王梅带我到那位年轻师傅那儿去坐，刚好师傅的一个朋友结婚，吃了喜糖。我吃了三明的喜糖，以后运气一定越来越好。我跟师傅很谈得来，她也很喜欢看书，她说：“以后要看什么书，尽管来拿，不用客气。”然后才一起去上班。

年底车间较忙，时间是上午7:30—11:30，下午1:30—5:00，夜班7:00—10:00。我师傅本来早就要教我焊接，可是太忙，等再过一两天。我师傅说：“你们来主要是学装配，要熟练，装配最重要的是焊接。这几天较忙，等过几天我到仓库找一些没用的印刷板，来教你焊接。”

旭山，我装得还算又快又好。我们这一组已经轮流了两次，整块手表收音机几乎都是我们装的。其他环节我没有装，我就利用休息二十分钟的时间到其他组看看。听说下阶段要装电子游戏计算机，反正我是学徒，不管什么我都要学。有时候晚上上课，讲一些装配的原理和知识，由李师傅主讲。

亲爱的，前天是冬至，你有没有替我吃圆子，不然就不长一岁了。虽然不长一岁，毕竟皱纹要多一条。你不知道，包括李师傅二十四人，只有我一人吃圆子，冬至那天晚上，王梅约我一起去浴池洗澡，我先到她家去，她叫我吃圆子，我还以为是肉做的圆子，她说：“吃一些圆子，还挺热，吃完一起去洗澡。”我说：“不要了，刚吃过，吃不下。”等她掀开锅，我才知道是糯米圆子，我问她：“怎么做这个？”她才说：“今天是冬至，你家乡没有吗？”我才记起来今天是22号，我就一边吃圆子，一边想你。她家里人对我很好，王梅比我小一岁，但比我老练多了，她参加工作一年多了。她母亲和我师傅都以为她比我大，可见我孩子气十足，人家都认为我是小孩子，太不公平，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本来要买一张明信片，寄给你舅妈，向她问好，可惜没到大书店，买不到（厂离市区很远），明天才托人家去买。代我向你姥姥、舅妈问好。坏蛋，别听她们说什么媒人不媒人。我和你一样，一听媒人就讨厌，等我回去，咱们共同商量，好吗？我已经给我舅舅及较亲的人写信了，其他的就用代为问候。我也天天写日记，也是用第二人称。以后不记了，要把记日记的时间给你写信。我们带队的李师傅，经常收到他女朋友的来信，昨天吃晚饭我和他坐同一张桌子。

我问：“有没有收到信，今天有你的，我拿给旭英，她没拿给你？”

他说：“没有。”

我说：“你怎么天天有信，你们是不是在东山商量好的，每天一封。”

他说：“对啊，每天不止一封，还两封呢！早请示晚汇报，不像你，等都等不来。”

我说：“等不来？你看，明天一定有。”

他又说：“你们同学是刚分离，才有话可说，我们同学分离久了，彼此之间就没什么可谈的了。”

我说：“人家不是同学，是朋友。”

“朋友也是同学，也能这样说。”

“男朋友。”我又说。

“男朋友，也可以是同学。”

“可他没和我同班，也没同年级。”

旁边的几个人都笑了。晚上我又再次看你的信，一边看一边笑，她们问我：“看什么信，那么高兴。”我说：“男朋友寄来的，情书。”她们都不相信，太委屈你了。亲爱的，等要回去时我写信，告诉你时间，你到汽车站接我，让她们相信一下。

我前几天给小林写了一封信，还没回信，回信才藏起来让你看看。你说对了，他是老实人，我承认，我太了解他了。他没你坏，总是猜出人家的心事。我父亲说什么，我不讲你也猜得出来？别那么自信。你还不了解我父亲，他那天说的话都是对的，对我们是有利的。我父亲对这种事才没有表现过专横的态度，因为我有两个姐姐，对吗？在我们这些姐妹当中，我父亲和母亲可以说最疼我的，但是我太调皮了。我父亲曾经当着我母亲、姐姐的面说：“你去顶替我，尽量调回东山，以后找一个中专毕业的，或者教师就行了。”所以我说过，我父亲特别尊重教师。后来我补习文科，他还叫我考师专，可我不争气，招工了，以后是一个合同制的小工人。我父亲为什么对教师有那么好的感情，我也不清楚。

不写了，手冷冰冰的，腿很酸，你知道我在什么地方给你写信。这时宿舍前面有篮球比赛，我不看，还是给我亲爱的写信好。对了，来这里的第三天游了麒麟山，印象不太好，不如我们家乡的自然景色，都是人工塑造的。我照了一张照片，不成功，不想寄给你，请原谅。

还很多，写不完。吻你，亲爱的！

                                        祝

愉快！

                                      明芳

                             84、12、24 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