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活着 一个白血病人的生病自述：花开-又进手术室21

又进手术室

　　我被推进了手术室，这个点的手术室已经没有什么手术在进行，手术间里，医生护士们都已经在等我了。我看到穿着手术服戴着帽子口罩的大医生站在手术床边，不由张嘴瞪眼，心里不断感慨：“大医生这什么速度啊，刚才不还在跟大饼谈话嘛，这会儿就换好衣服站在这里了，短跑冠军吧！”

　　我过了床，按医生的要求侧卧躺好，阵痛又来了。我一边喘着气一边问：“医生，可以开始打麻药了吗？我又开始痛了。”大医生转向另一个医生，那医生马上应道：“她的艾滋病和梅毒的血液检验结果还没出来。”大医生淡定地下指令：“再去问。”指令下完大医生转向我：“本来你的手术安排在明天，现在提前了，昨天的血液检查结果还有两个没出来，等我们确认好再手术。”我继续喘气：“医生，你放心，我没艾滋也没梅毒。”大医生笑了：“没办法，这是我们手术前必须要确认的。”

　　我在手术床上急促地喘着气，用尽全力忍着痛，还不断地自我安慰：“再一会，再挺一会，马上就能打麻药了！”有跑步声过来，医生一边跑一边喊：“结果出来了，都好的。”大医生从容不迫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开始手术。”

　　麻醉医生确认好我的信息，开始从我的脊椎处扎针，做下半身麻醉。细细的长长的针扎进了我的皮肤，我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别动，马上就好了。”麻醉医生立马提醒我。细细的长长的针接着扎进了我的骨头，阵痛已经让我说不出话，只能在心里默念：麻药，亲爱的麻药，快来吧，快来！

　　有液体被慢慢注入我的椎管，肚子的痛终于慢慢地轻了。我的气松了下来，麻醉医生开始刺激我的反应，他捏我的腿不断问我感觉，问着问着，我的腿就没有感觉了。

　　我被医生护士们搬到了仰卧位，在面前放了块挡板，完全看不到肚子上的操作情景。大医生开始动手了，奇怪的是，肚子虽然已没有痛感，却还有感觉。有一把刀划开了我的肚子，接着换了一把刀，划开了第二层，又换了一把，划开了第三层。这得有多少层啊！身体被划开却完全不痛的感觉很奇妙，我正用心感受着，大医生开始和我聊天，她和我东拉西扯着，分散着我的注意力。

　　“看到胎儿了，小心点。”大医生中断了和我的聊天。他们又忙活了会，大医生对我说：“现在我们要把胎儿取出来了，会有一点难受，忍着点。”“好的。”我忙深呼吸做准备。

　　大医生和另一个医生移动位置，走到了我肚子两端的对角线上，大医生发指令：“准备，一、二、三。”三刚一出口，两个医生就同时在我肚子两端用力下压，肚子立马抽紧，那家伙，是用了多大的力啊！同时，有一个东西被两端瞬间的下压力压得弹了出来，弹出来的那瞬间，一声响亮的啼哭在手术间炸了开来，震耳欲聋。

　　“孩子出来了？”我还傻在那里，来不及激动，就看见护士抱了一个浑身沾满了血水黑乎乎的小东西到我面前晃了一晃：“是个儿子，恭喜哦！”正准备仔细看看，护士已经抱着走了。

　　医生们没有停手，继续忙着打扫我肚子里的战场，紧接着他们取出了胎盘，大医生还夸了一句：“胎盘很健康。”胎盘很健康，那孩子一定也很健康，我在心里推算着，暗自佩服着自己的逻辑能力。

　　大医生开始缝肚子，缝肚子的时间比开肚子的时间可长多了，这当儿，护士抱着初步清洗过的孩子过来我面前，特地专门把孩子的小鸡鸡凑近给我看，边说：“给你确认一下，是儿子哦。”他身上的血水已经被擦拭掉，皮肤红红的，闭着眼睛，那么小小的一个人，我猝不及防地就蒙了，这就是我的孩子呀？只蒙了一下，我忙叫住护士：“护士，麻烦你让我看看孩子的手和脚。”我细细地把孩子的手指和脚趾都数了一遍，真好，都是十个，没多没少。

　　大医生缝完了最后一针，端详了一会，开口宣布：“手术结束，把产妇推回病房吧。”

　　在手术室的大厅，我瞄了一眼挂在走廊里的大号电子钟，从我进去到出来，只过了45分钟。

　　相比我人生第一台手术痛苦不堪的回忆，这第二台手术实在太美好。手术前的痛瞬间被我扔到了爪哇国，我带着清醒的意识经历了整个手术，进去的时候一个人，出来的时候还多了一个战利品，内心成就感满满，欢喜满满。

　　手术室的移门缓缓打开，我已经看见家人朋友们围过来的笑脸。孩子静静地躺在我的脚后，我们一起被推进了活色生香的人间。

　　2011年5月12日16：57分，一个5斤9两的孩子呱呱坠地。

　　小饼，欢迎来到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