乳房（八）

那乙镇很久没有像今天这样热闹过了。天收家破旧的院子里挤满了人。就连很多年没出过门的老村长都杵着那条残破的拐杖出现在天收家的院子里。

他伸着将要枯萎的脑袋，用布满皱纹的眼睛颤颤巍巍地拼命往里屋瞧，奈何眼前除了人头什么也看不到。他憋的满脸通红，拼命把挡着他的人往两边拨，他的手就像村子里那棵枯死多年的树干，怪骨嶙峋。

然后，他开始剧烈的咳嗽，声音苍白粗糙，像是医院里将要死去的肺结核病人。

这时，人们才注意到村长也在人群中，纷纷回过头来，望着这个油尽灯枯的老人，让出了一条通道。

村长缓缓抬头，涣散的目光顺着这条通道慢慢往屋里延伸。

当目光终于延伸到屋里的时，他一下子呆住了，像是被牛氓狠狠蛰了一下，身体开始剧烈颤抖。

他眼神也恢复了光彩，双手猛的举在前方。拐杖倒在地上“啪”地摔成两节，他却全然不顾，仿佛眼前的东西比他生命还重要，仿佛那是朝圣者究其一生所寻找的真理所在，仿佛那是艺术家究其一生所等待的灵感一现。

他目光的尽头，是那个女人，是那个被天收从山的另一面带回来的裸露着乳房的女人。

然后，村长带着微笑倒了下去，结束了他孤独寂寞的一生。但是必须承认，他死的时候肯定格外幸福，这可以从他镶着无限幸福的脸上和胯下那一大滩水渍中看出来。

可以肯定，村长找到了生命的真谛，虽然是在他生命终结的前夕。

……

“妖！她是妖！她把村长的魂儿吸走了！”

人群中不知是谁吼了一句，瞬间炸开了锅。

“快跑！别看她的眼睛！”

拥挤的人们开始跌跌撞撞的往外跑，像是一群被猎杀的可怜小鹿。

不一会，院子里又恢复了平静。只剩下三个惊恐失色的活人和一个洋溢着幸福神色的死人。

就在这时，刚刚爬到山尖的太阳又顺着山坡慢慢滑落下去。天色开始变得昏暗、污浊。

就这一会，暮色已然降临。

李老八坐在客厅门口，望着这个已经被黑暗笼罩地寂静的村庄，以及悬挂在树尖那轮惨白的月亮。喃喃自语道：“这是怎么了？早上刚过，天就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