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烟锁红尘

2019-01-24  本文已影响0人  一念_4bce

那天星期六歇班,秦纸鸢十点多的时候吃了碗泡面就跑出来。

外面正是阳历九月的天气。昨晚半夜,原本好好的天,不知因为什么,竟凭空呼风唤雨作雷作电顽皮了差不多四十五分钟,然后戛然而止,然后良夜静好到天明。秦纸鸢出来门的时候,老天正一脸若无其事的晴好,夜里那场雨早已查无踪迹。太阳仿如马路对面正给儿子办喜事的公婆,满面无以复加的红火!欢天喜地的情绪燃爆了,烈焰熊熊地炙烤起这个世界来。马路上,早已燥热如初,看不见一星半点水渍,只有路边柳树根周围的泥土里,还留守着方寸的雨湿,蒸腾成暖烘烘的潮热,亲呢地一厢情愿地扑向人的脚裸、面颊。而这方天地,此刻,“哼!每个角落,都像烧着锅炉供着暖呢!”秦纸鸢抹了一把额头的汗珠,想起来走的太急,忘戴帽子了。

老远看见邻居家那白老爷子,他和他的老藤椅都躲在柳树阴里。随身配备的还有两样道具——手里摇着的大团扇和摊在他松松垮垮阔肚皮上的一本书。此时蝉在树枝上枯燥乏味地唱,老爷子在树下面睁眼闭眼地打盹。

  “嗨!白老爷好!”秦纸鸢笑嘻嘻举手向他行个礼,要继续赶路。老爷子摆摆手叫住了她。

丫头过来。”他刚过完七十三岁生日,生的慈眉善目,整日笑哈哈地无所事事,在秦纸鸢心里。他跟家里茶几上爸爸买的那个翡翠大肚弥勒佛有一拼。

“是!白老爷!是不是需要小丫头给捶捶背啊?我听候吩咐就是!”秦纸鸢说着,一边就拿小拳头在他肩上敲打起来。

“嗯嗯,还是丫头懂事,比我那大孙子强多了。”老爷子笑起来,老脸上漾开一圈一圈的笑纹。“你是不是歇班没事干啊?”

“谁说我没事干?看人家不是急着出门吗?”

“我猜又是跟哪个小伙子约会去。”老爷子笑着故作聪明地眨眼。

“白老爷!哼!再这么说不理你了!”秦纸鸢假装生气要走。

老爷子笑了:“好了好了,女孩家家的,脾气不好可没人敢娶啊!哈哈,逗你玩呢!是我箱子里才翻出本旧书来,你要是闲着没事了,我给你测测字,看看我测的准不准.”

“哦,您别的玩腻了,又要打卦算命做神仙了!哈哈哈,白爷爷,没人陪你玩要拿我练兵呢!是不是?哼!不过我先看看是什么书?”秦纸鸢抓手里翻看,叫《诸葛测字》。

都诸葛了,那还等什么,看看现在就是良辰吉时,就现在吧。再说我看您老人家没人陪着玩也实在闷的不行,那我百忙之中陪你会吧,您给我测字,要准的话,我就不收你陪护费了,行不?”说完,秦纸鸢笑嘻嘻看着他。

老爷子哈哈大笑起来,说“臭丫头!小气鬼,好吧,好吧,我这次给你测字也是免费的,下次你要求我,我可得收费,还得多收点,不然不准懂不懂?”

“那就看您老人家测的准不准了!”

“嗯,等我给你看看,不是手相,是测字!”

“丫头来,你说三个字,随口说,不用动脑子,再想想是测的什么,比如说是测婚姻还是事业,还是财运?想好了也不用跟我说,自己知道就行了,但是必须得心诚,心诚则灵知道吧?”

“三个字?嗯,我想想,对,随口就来,好,就----天、上、人三个字吧。”

秦纸鸢顺嘴说出这三个字,原本是玩的,但后来听到老爷子说的‘心诚则灵’,又联想到近来让她纠结茫然困惑不堪的心事,她心底陡然生出一丝敬畏,让精神上的自己,虔诚地双手合十,心里默念着“我的爱情怎样?我跟史光旭情缘如何?”

“天、上、人?嗯嗯,是这三字哈,嗯,别着急,等着我给丫头好好看看。

老爷子开始找老花镜戴好,食指在舌尖上蘸着一页一页翻那书,一边看,一边嘴里嘀嘀咕咕碎碎念了好些数字,过了好一阵,秦纸鸢几乎要等不及了,他才沉吟着说:

“嗯嗯,有了。判词是:‘东风软,早春寒。桃红复含宿,欲盘算?直算朝烟。’”

这判词!秦纸鸢读了两遍,老白叨叨着给的注解,她听得寒毛乍竖,因为她从里面领悟出一种细思极恐的含义!“欲盘算?直算朝烟。”联想到她刚才默默打卦的内容,心里一时狐疑乱拟,不由低下头,没有了兴致。老白打听他测的准不准,秦纸鸢含混着回应了个“准”,然后谎称有事,匆匆走掉。

                            二 

秦纸鸢的心事,当然是史光旭。

其实秦纸鸢计划中今天是要跟史光旭见面的。前几天跟他聊起过,现在就职的广告公司,她感觉前景渺茫,没有出路,打算辞职做别的。当时史浩天说:“真不喜欢的话,就辞职吧,正好我要回去接管我老爸的装饰公司,你来,咱俩一起做!”秦纸鸢很想跟他详谈这事。

可是昨晚跟光旭电话,他说今天回家有事,等办完再联系。秦纸鸢问是什么事,光旭支吾着说了句:“等见面详谈。”似乎有人在场不方便说。秦纸鸢也没再问什么,但心里隐隐得有些不安。浩天的语气里,她听得出,应该他回家办的事特别重要,也或者会与她有关。而且,他既然支吾着不说,那似乎不是什么好事。这种推想,让雨秦纸鸢心里多了些疑虑,又闷闷得难过,一夜没睡好。

早上走出她租房的房门时,打算整个城区转转,看看别的广告公司怎样,有招聘的,也去看看。可是不想刚下楼,给白老爷子打了一卦,卦底却破坏了好情绪,她心里惶惶的,突然有些怕起来。白老爷子说:“意思是:这事没什么可图谋的,因为它不过像一缕晨起的炊烟,日出之后,随风就散了。”老爷子不知道,她卦问的是她的爱情!

秦纸鸢正茫然走在大街上,手机响了。一看是高中同学芦枫,她最好的闺蜜。秦纸鸢接起来。

“纸鸢,今天怎么没回来?还等你回来商量同学聚会的事呢。”

“我今天有点事,耽搁住了,你们先商量,到时候通知我就是了。”秦纸鸢找了最平常的借口,她不想说,不回去,只是很茫然,没心情而已。

“也好。不过我今天看见史浩天,他。。。。。。”芦枫迟疑的语气,似乎话出口了又后悔,着急收回去的节奏。这让秦纸鸢心凶猛地一跳!

“史浩天怎么了?”

“没有什么,我只是看见他了,问起你胖了还是瘦了。”芦枫显然是要逃避掉这个话题,但是秦纸鸢的神经已经敏感捕捉到她不愿说出的内容,一定不是好事,对她来说。

“你怎么回事,有什么不能说吗?看见他怎么了?你在哪里看见他的?”秦纸鸢故作平静地问她。芦枫又停了几秒钟,说“也没怎么,是,我是想问你,纸鸢,你跟史浩天现在什么情况了?感情很好是吧?”“算还好啊,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秦纸鸢的心紧张地绷起来,有迫切要知道,又不敢知道结论的恐惧!

“这个没有!只要你们感情好就好,我昨天看见史浩天跟一个女孩在一起聊天,他姑姑说,是相亲。我想应该是史浩天他父母着急安排的相亲,史浩天一定没有办法推辞,所以去了,你等他回去问问他,也不必当个事,相信他是出于无奈应付父母吧!”

秦纸鸢后背一阵的凉凉,拿手机的手抖着几乎要丢掉,她没有听见芦枫后面说的话,耳朵里只有两个字,炸雷一样响着:相亲!史浩天相亲!她嘴巴干干的,艰难得跟芦枫说:“好,我知道,嗯,没事,他是被逼着去的。”就挂了。然后呆呆得靠着一棵法桐树干,慢慢消化刚刚得来的史浩天的信息。

今天注定不是个好日子了!从昨天晚上跟史浩天的电话,到白老爷子的卦,就设定了不祥之兆的基调,再到卢枫的信息,史皓天的相亲,其实种种都是吻合的,都是照着这个调子起承转合的。秦纸鸢的心原本是七上八下,忐忑不安,此刻,倒是有了尘埃落定,一切坐实的感觉!只是,凭空似乎添了几千几万斤的重量,直线沉降,不知要跌落到地下多少层里去!

她慢慢蹲下来,并看不见路人疑惑的眼神,只是觉得极度恐惧极度虚弱,不知如何是好。

过了不知多久,她才有气力要考虑一下现在该做什么,怎样做?首先是要跟史皓天确认,当然既然是卢枫说给她的,那就一定是真的,她知道。那么,就是说,不论他相亲结果如何,史皓天都有了背叛她的嫌疑。也许并不是他情愿的,不过是为满足下父母的关心。但这只说明一点:史皓天并没有把她俩的事告诉他父母,那么就是说,他心里并没有当她是现在的女朋友,未来要娶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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