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y和小绿的业余写作】长篇连载小说——虞美人(16.4）
“您好。我可以进来吗？”
“请进。”
蓝小姐按照地址找到了那户人家，这里是老式的居民楼，房间的格局很古老，装修也很朴素简单。褪了色的地板上摆着几样家具，洁白的墙上除了一些挂画没有其他装饰。
这本来是一次很普通的采访，并没有什么特别，结束后就可以收工了。但是那位采访对象却忽然拉住了蓝玉。
“蓝小姐，我想请你帮一个忙。”她握着蓝玉的手，恳求着。
“嗯？还有···什么事···”
朱小芳是一个普通的中年妇人，她今天穿着棕色及踝的长裙和乳白色的马甲，披着深蓝色的披肩。虽然卷烫的头发已经微微斑白，但从面貌上仍看得出年轻时是一个面目清秀的美人。不知为何，她的气质里总是带着一丝忧郁，就像茶叶里总有苦涩的味道。
“如果愿意，就先听听我的故事吧。”
于是蓝玉就坐下来，带着好奇听她的故事。
“看看这个。”朱小芳走到书柜前，取出一个相框。庞大的书柜占据了狭窄房间里的大部分空间，仿佛要把人挤到一边去，宣示它才是这里的主人。书柜里的物品都“古色古香”，有花瓶和字画，还有颇有分量的座钟。虽然古老，但却并不破旧，看得出它们被很好的保存过。女主人似乎有一种魔力，让时光在它们的身上停滞了。
“这是什么？”
“是我的同事。”
相框里是一张黑白照片，两个年轻女子并排站着。左边的一位小巧玲珑，两根细长的辫子垂在白净的瓜子脸两边，她的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笑意。右边的那一位显得更高挑丰满一些，她的五官很立体，乌发如瀑，她也在微笑，但含蓄地藏在深邃的眼窝和上翘的嘴角里。
“从前，我一直很爱笑，不过自从那件事发生之后，我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若干年前，年轻的朱小芳刚刚来到孤儿院工作，她在那里结识了同样刚刚参加工作的女同事王美丽。王美丽芳龄二十岁，因为她出众的相貌，无论在哪里都非常引人注目。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个美丽的姑娘自然成为了许多人爱慕和追求的对象。
“在想什么呢？”朱小芳穿着一身橄榄绿的大衣，甩着两根系着红绒绳的辫子，一路小跑着过来，从王美丽的手中，夺过一本小说。
“诶···”深邃眼窝的少女愣在书桌前。
“有你一封情书！”
“什么？”
“哈哈哈。逗你玩的！给你的信。”这个爱笑的女孩，笑声如银铃般清脆。
朱小芳递给王美丽一个薄薄的信封，这是早上一个陌生人送来的，上面既没有地址，也没有署名。
“打开看看呀！”
“真奇怪，是谁给我的？”王美丽神情疑惑地把信封拆开。
“怎么，不是匿名情书难道是炸弹吗？”
“哎呀，别胡说了。”
寄信的那个人她认识。他住在距离她家不远处的一条街道上，因为那栋房子造型独特，所以给她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她记得那房屋是黑灰色的，有着尖尖的屋顶、粗壮的石柱和绚丽多彩的玫瑰窗，它的风格——说不清究竟是什么风格，既不像是教堂，又不像是庙宇。厚而且高的围墙把房屋团团围住，外人只能透过铁艺的大门看见雕花的正门。偌大的房屋只有一位男主人，可是他并不经常出门，即使出门，也会穿上长风衣，并把脸埋在立起的领子里。就连周围的邻居也对他了解甚少，只是偶尔会看见有一些穿着黑袍的男女到这里登门拜访，每当这个时候，可以隐隐听到从房子里传来音乐声、歌声和诵经的声音。人们都觉得此人的性格有些孤僻，甚至是古怪，简直不像是一个正常人类的生活方式。难道，他不需要工作、娱乐和社交吗？莫非，他是个神仙吗？
王美丽曾经见过那个男人，第一次是在黑灰色的房屋门口，她正从这条街上走过，他朝她笑了一下。后来，他们又有过几次偶遇，不是在街上擦肩而过，就是他忽然出现在她工作的地方的门口，然后又忽然消失。
这一次，他约她在公园见面。
春日的微风吹拂着满园的草木，他站在一树怒放的杏花树下，粉白的花瓣轻轻落在他的肩头。他是一个身材高大的人。相貌也还说得过去。他的脸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除了那双眼睛，大而有神。
“很高兴认识你。”他少有的微笑着。
“我也一样。”
这一切都被远处的朱小芳看在眼里，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那个男人身上有一种什么气息，让人觉得非常可怕。
这之后，他们接触的次数渐渐多了起来。在王美丽的心中，他是一个博学而健谈的人，她叫他“先生”，他给她讲起神如何创造了人，以及如何给人降下灾难，那些她以前从未听过的故事。她是孤女，甚至还是个私生女。父母去世得早，从未有人真正地关心她，倾听她的想法。身边的人总是处处敷衍她，就连人生中那些重要的事需要做决定时，也没有人能替她拿主意。她渴望被爱、被帮助，哪怕是有人替她出出主意。
“你觉得他怎么样？”
“谁呀？”
“他呀！”
“不怎么样。”朱小芳直截了当地说。“僧不像僧，俗不像俗，阴阳怪气，不像个好人！”朱小芳没读过《圣经》上的故事，但是她总觉得乡下那些传教的老太婆都是“阴阳怪气”的。
“人家哪有那么吓人呢。”
有一次，王美丽忍不住问他：“你到底是什么人，那些总去找你的人是谁呀？”
“你可以叫我无界，那些人是聆听我教诲的学生，我是他们的老师。”
“我是一个孤儿院的护工···”
“那里是不是都是一些残疾或重病的孩子？”
“也不全是，但那些可怜的孩子，很难再被新的家庭收养，他们只想要健康漂亮的孩子。”
“看来只有那些优秀的人，才有资格拥有更好的生活。”
“不是这样的，在我心里，所有的孩子都是一样好的！”她略带稚气地瞪大了眼睛。“他们有资格拥有一样的爱。”
“那就像对待孩子一样的对待我吧，不过，我必须是最受宠爱的孩子。”他伸出宽大的臂膀，揽住她。
她从未被人宠爱过，这个男人给她带来了不一样的经历。这之后，无界又捎信给她，希望邀请她到家中做客。
“又是给你的。”朱小芳把信转交给王美丽。
“是谁？”
“是那个洋老道呀！”
这是她第一次真正走进那栋建筑物，她敲了敲门。
开门的人是无界，他刚刚洗过澡，还没来得及穿上衣服。
“哎呀。”她捂住眼睛。
“好啦，这没有什么可难为情的，我们来到世界上的时候，都是这样的。不如，我们就坦诚相见吧。”
阳光从玫瑰窗里投进来，被那些玻璃染上缤纷的色彩，照在她雪白的肌肤上，像给她披上了一件华丽的霓裳。
“你说，我们也会有自己的孩子吗？”她的脸庞泛起红晕，如同杏花初绽一般。
“你就那么喜欢孩子？”他把目光看向别处。
“每个人都曾经是孩子呀，我们也一样。”
“但是，孩子是终究会长大的。”
“孩子是神赐予的礼物。”
“不，孩子是献给神最好的祭品。”
“你说什么？”
“没什么，不过，以后你就会明白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第一次见到你时，就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我们在哪见过一样。”王美丽看着他那双眼睛，它们很明亮，灿若天上的星辰。
“我也是。”
“这就是缘分吗？”
“不，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
“命运？你相信命运吗。”
“当然，是命运之神选中了我们，让我们走到一起。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去做，这关系到很多人的幸福。”
“我们？我们要做什么？”她抬起头，看到了玻璃上绘制的神像。
“建立一个更美好的世界，现在的世界太不像样了，战争、犯罪、污染、自然灾害···”
“更美好的世界？你是说伊甸园吗？”
“不，也许是在南极，也许是在月亮上。”
“你在开玩笑吧。”
“我是认真的。”
“你能预知未来吗？”
“不，我只是遵从命运的引导。”
她笑了起来，露出像个天真的孩子似得笑容。“那么，你的命运还对你说了些什么吗？有关于我的事吗？”
“有。”他的脸色忽然一沉。
“真的吗？是什么样的事？”
“是你的厄运，但是我会扭转它的，别担心。”
“如果你能扭转我的命运，那为何还要遵从自己命运的引导呢？”
“你似乎并不相信命运。”他没有正面回到。而是把话题引向别处。
“是的，我不信。”
“那你相信什么？”
“我相信你。”她向他靠拢，白皙丰满的脸庞和乌黑的发丝贴近他的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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