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终于失去了你，在拥挤的人群中
文｜郑西西
图片来源于网络
1
当我看见你在机场和我挥挥手告别，当你的身影最终消逝在人群中，我也同时迈着无力的步子走过了安检。心里一阵痛楚。我很清楚，异地要正式开始了。
虽然曾在假期中一次次想象，异地的生活，是怎样的模样，也许我们的日常将会变成视频、电话或是微信，我无法再切身感受到你手心的温度，无法感受你怀抱的温暖。
然而当无数次的设想变成了现实，还是猝不及防。
来到新的学校，一个全然陌生的环境，即便是初秋，我也能清晰地感觉到空气里的那种赤裸的冰冷。总要去陌生的地方见陌生的人啊，但是当我很突兀地夹在一堆陌生人之间，眼前没有一个熟悉的影子的时候，我还是忍不住想起了你。
真正在乎一个人的感受，就是那种你多小的事情都想和他一起分享。我蠢蠢地给你发信息，想让你知道我今天看到了漫天繁星的夜空，我今天捡到了一片很美的树叶，我在食堂吃到了心仪的菜，我的室友还挺可爱。
刚开始每天最开心的时间就是深夜站在阳台和你通话。我总是站在一个很黑的小角落，手扶着栏杆，向外看见一排排深邃的远山，楼下的灯孤零零地发着淡黄色的光，一阵阵夹杂着植物香气的凉风时时拂过。
我能听见你稍带睡意的声音，心情就能够像眼前的景色一样和谐安宁。
曾经很讨厌运动的我，迷上了夜跑，因为爱上了在黑暗中奔跑无所顾忌的感觉，耳机里循环播放我们曾经一起听过的音乐，一点点回忆我们在一起的日子。
你在学校里是很有魅力的男生，你活跃于各种校园活动中，认识你之前，我常常看见舞台上主持的你，篮球赛上拼杀的你，光荣榜上你的名字，颁奖台上你的身影。而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女生，我甚少参加校内活动，成绩不上不下，偶尔写些无关痛痒的文字，大多数时候享受一个人独处的时光。
我永远记得我们成为同桌那一天，你身上的普蓝色衬衫。质地看起来很好，普蓝的颜色很正，有着白衬衫没有的一种深沉和气质。
我很喜欢普蓝色。以至于后来你总会孩子气地问我，到底是喜欢你穿的普蓝色还是喜欢你。
2
大一的生活比我想象的要轻松很多，所以每天常规的生活就是，吃饭，睡觉，上课，以及想你。我很快不再是孤身一人，很快有了一群可爱的朋友总是环绕身旁，我也开始适应这里的生活，适应你不在身边的日子。
我以为，我已经足够坚强了。
然而有一次，朋友们一时兴起提议去看大海，我们拿着几罐啤酒，骑着车在黑夜里穿行，当我看到快和黑夜融为一体的大海，泛着散落的细碎月光，远处有一个不知道名字的小岛，有一点灯火的光亮。一切都很安静，大家都在屏息聆听风吹海浪翻滚的声音，一阵一阵伴随着有节奏的呼吸声。
我突然就想走到角落给你打个电话，只是很不巧，才想起我们走的太急没有人带了手机。
突然好想你，你会在哪里。突然一种巨大的孤独开始包围我，我感到一种快要被淹没的窒息。我多想要此时此刻和你在一起啊，就像那天我在食堂里坐了露天的位置，抬头的瞬间看见远处的云缓缓在山间行走，眼前的景象的朦胧美感令我看得出神，只是身边没有你，眼前的一切都附上了孤独的色彩。
泪水还是来了，我想要擦掉，却发现反而越来越汹涌。心里的软肋还是你，我发现原来身体的每个细胞都在无时无刻地想念。
真讨厌这么依赖你的感觉啊，你要是知道了一定又会说我长不大不独立吧。但那时思念的灼痛刻骨铭心。
3
异地意味着什么呢？异地是几百分钟的通话时间，一张张车票机票，异地是视频里你的模样，电话里你的声音，异地是两个相聚千里却拼命想要靠近的心，时时被思念折磨的心情。
而你终于来看我了。
在一个阳光很好的春日，空气里有青草芳香，穿着白色长裙的我，见到了穿着普蓝色衬衫的你。你并没有变，我见到你第一眼时这么想着。我们肩并肩走在校园里的时刻让我觉得不太真实，就像这些天一直以来的梦境重现。握着你的手，走在曾经孤独地走了无数次的林荫道上，我踏着每一块斑驳的树影，心情就像初见你时的小鹿乱撞。
带你见我的室友闺蜜们，我口中的“男朋友”终于变成了一个活生生的人物，好像一种证明，也像是一种见证。带你去一切我喜欢的地方，海滨大道，不知道名字的矮山，城市的歌剧院，我想在这座城市多留下我们两个人的足迹。
其实，我并不喜欢和你去繁华的街区，也不想要你给我买不同色号的口红，我只想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地走在一个安静没有喧闹的地方，我们能感受到彼此手心的温度，就已经很好了。
所以在你离开之后，我开始学会置身于繁华的闹市之中，买了一杯柠檬茶压马路，看着人来人往，想要混人群之中假装不孤独。我害怕很每一个安静的地方，都会看到我们曾经的影子。
4
你给我的关心渐渐只是变成了“早点睡”“多喝点水”“多穿点衣服”。
我忍不住抱怨，你给我的关心只是，从来不解决问题，你只是表面掩饰一下就过去了。
你哑口无言。
我知道，此时你一定和我一样的苦涩。我知道，异地就是，你不在我身边，很多切实的东西是无法实现的。
我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走到了这样的阶段。
有一次，我听见电话里你的声音夹杂着吵杂，你好像身处热闹的人群之中，我这边空气的安静显得格外突兀。
“怎么啦？”
“阿蓝 ，快过来介绍一美女给你认识啊”我隐约听见了背景里这么一句。
“宝贝，我现在在参加一个社团的聚会，晚点打给你啊。”
我答了声好，很习惯地主动挂了电话。
预料之中，到了凌晨，你依旧没有来电话。我抱着手机不知活着梦里还是现实，蜷缩着，突然有一种很强烈的预感，我好像快要失去你了。
冬天似乎在一个晚上就在这座南方的城市安顿了下来。我打开门的时候，一股寒意扑面而来。也许这股寒流，也经过了你的城市，经过了你的身边，如今来到了我面前，像是一场赴约。
我记得曾经的那个冬天，你和我悄悄翘掉了晚自习，我跟着你来到了一家你口中“超级好吃”的小摊，我们要了热乎乎的食物，蒸腾的热气中你的脸有些朦胧，你喃喃地说，你感谢这平等博爱的风，如果以后我们别离，也许过往的每一阵风，是经过你我的同一阵风，这是我们之间无声的联系
现在我细耳聆听，渴望听见风带来的你的讯息。
我突然就能够感受到那你座城市现在的寒冷，记得在和你视频时看到你裹着厚厚的大衣和围巾，身处温暖南方的我完全无法体会你身边的空气的冷冽。这就像，自从和你异地以来，我们渐渐地无法和对方感同身受了，我不懂你的热闹，你也不理解我的寂静。
每次电话里传来人群喧闹的杂音，每次看见你和其他人很亲密的样子，每次听见别人叫你我所不了解的昵称，每次看见你在朋友圈分享我完全不知道的事件，我只是觉得陌生，你现在的模样，很陌生。
我们突然就像孤独的海豚，永远不在一个频率上面。我们都没有及时收到彼此的讯息。
我想要和你分享刚看过的书与电影却因你的忙碌而放弃，我兴致勃勃制定了你我小长假的出游计划却因你忙于活动而放弃。我出了小的车祸受了伤孤立无助却找不到你，我在医院打点滴忍不住打你电话却是忙音。
“我不想虚度这四年，”正忙于参加各种社团比赛以及实习的你后来跟我解释“我想成长为一个有担当的男人，一个能给你真正幸福的人。”
我听见你严肃认真的口气，忍住没告诉你，我眼中的幸福仅仅只是与你在一起。
就像高三的时候，每天高强度的学习，分不清白天黑夜地刷题。而上学唯一的期待，就是能够看见你。就算没有交流，只是时而瞥见坐在我旁边你认真的侧影，听见你沙沙写字的声音。就会一整天都觉得很满足。
5
有经验的闺蜜好心地提醒我，这个时候该亲自去你的城市看你了。
于是，我拖着装满这一年来想送给你的东西的行李箱，跌跌撞撞来到你的宿舍楼下，紧紧攥着手机，始终不敢拨下那一串熟悉的号码。
直到站在你宿舍楼下那盏昏黄的路灯下的时，我还是很天真地相信，等下迎接我的你，一定会给我一个大大的拥抱，然后一切都会回到从前。我们会一起去看你的城市的大海和星辰。
然而，你送我这个远客的第一份礼物是让我那么地猝不及防。
黄色的灯光把你们的影子拉得长长的，虽然距离不算近，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你。你正戴着我送你的红色围巾，揽着身旁女孩的肩膀，远远看去，你们就像一对无比般配而亲昵的恋人。
亲眼看到，第一反应就是，想躲。我匆忙地托起行李箱，拐进了旁边的小巷，躲在了一片你看不见的黑暗里。我愣了好一阵，脑子一片空白，看着你们走远，给你发了一条讯息。
“我看见了。”
“什么？”你很快回复了。
我打下这几个字的时候，手一直在颤抖。删除又输入了好几遍，始终没有点下发送的决心。
然后电话铃声尖锐地打破了这宁静的夜，是你的来电。
“你在哪？”
我沉默着，还是没有直面你的勇气。于是我很没骨气地挂了电话。
狼狈地离开，在出租车上，数着眼前一盏盏路灯，我突然想起，我们在一起的地方，也是在一盏路灯下。
那时，夜风微凉，你揉揉我的头发，声音里只有温柔。
“你愿意做我的女孩吗？”我抬头看见你头发上的黄色光晕。
我揉揉眼睛，迟钝的泪水才开始涌出。
“我喜欢上别人了。对不起。”我就知道，你一定早就察觉了我不同寻常的气息。
我总是很相信，你就是那个能和我心灵相通的人。你在和我吃饭的时候，总能察觉我想要点的食物，约会之前，你总是能够猜到我会穿哪条裙子，每次下一秒想说的话，你上一秒就帮我说了出来，刚想分享给你喜欢的歌曲，你说你正在听。我曾经因为这样的心灵相通而感到无比幸福。
“我知道。”
“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圣诞节你可以不用来了……”后面附有一大段文字，我的泪水模糊了眼睛，什么都看不清。
“你一定要幸福啊。”我咬咬牙回复之后，删除了你的简讯和你的号码。
你一定要幸福啊。
从来没有想过，我们会是这样的结局。从来没有想过，没有你的生活是什么样子的。
在回程的路上，我的位置靠窗，可以让满眼都是纯白的云，彻底放空。我不想回忆这趟旅途的任何 细节，因为我知道，仅仅是想起你冷漠的笑，都能让我的心脏剧烈疼痛起来。
我感觉飞机在缓缓飞离你的城市，在心里，默默地，郑重地，说了句再见。
我突然想起在微博上看到张嘉佳说过的一段话
“永别的意思是，我和你之间，只剩想念。想念的意思是，穿过时间去看你。去看那天的阳光，去看站在巷子口的背影。可惜啊，就算你能感觉到，但没有办法告诉我了。深爱我的人，我想你，晚安。“
我还是失去了你，在拥挤的人潮中。
再见了，我上一秒还深爱着的人。
你一定要幸福啊。
终
没有谁真正离不开谁，在你离开我一段时间之后，我才明白了这个道理。偶尔朋友圈刷到你和她的亲昵合照，我的内心也再无波澜。我们还是成为了普通朋友，再去回忆往事，除了些许伤感，也没有再多的情绪。
总要失去什么才会成长吧。我现在也很相信，失去也代表着新的开始。
想起第一次去你的城市看你，我并没有告诉你，想给你一个惊喜。我叫了一辆的士，和一个陌生胡子拉渣的司机，在完全陌生的城市里穿行，路痴的我只知道你学校的地名，一路上提心吊胆。总有种“跋山涉水来看你”的意味，我又忍不住地兴奋。
那样的回忆也是人生中很难得的，也许我不会再有力气去为了谁，去跋山涉水了吧。
因为一定会出现那么一个对的人，会不惜千里迢迢，跋山涉水来到自己身边。
就像此时此刻，我的Mr.Right刚刚给我端来了一盘切好的水果，我的笑就像从未经历过什么甜蜜而幸福。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