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一节 第四段
第二章 第一节 第四段
“谢谢您，虽然我也很想得到帮助，只不过现在我的脑子很乱……”
“不管是名字还是作者，甚至是剧情，我一概都记不起来，只记得自己想要找一本丢掉的书……”罗树森有些沮丧的用双手抱着头，额头用力顶在膝盖上，回绝了神想要帮助他的好意。
罗树森已经不知道自己被困在这间屋子里多久，虽说因为不知疲倦也不知饿意，并没有使身体承受多少压力，但精神上的折磨渐渐开始蚕食自己的思维，大脑仿佛不听使唤的在高速运转。
罗树森曾在自己病房的电视机里看过一个测试，关于人类究竟可以连续多久不进入睡眠，而测试人仅仅坚持了不到六十小时便产生了精神崩溃的症状，疯狂用头撞击墙壁，并伴有胡言乱语。
他以此来推断，自己已经至少被关在这间屋子里超过整整两天，因为，他觉得自己离崩溃仅仅一步之遥。
此时的罗树森，完全被精神上的疲惫控制，跟之前刚醒来时的自己判若两人。
“没关系，你好像有些累了，不然先不去想关于那本书的事情。”
“你为什么那么喜欢书呢，我很好奇，在你生前的时代好像已经没有多少人对这个感兴趣了。”
“人们更喜欢依附电来产生意义的东西。”神慢慢地说道，语气平缓温柔。
罗树森深吸一口气，身子微微颤了下，似乎是忽然意识到此刻自己的失态，努力试图直起腰板，原本抱着头的双手，也用力揉了揉因为精神极度紧张而扭曲的面容，想要借此平复心情。
虽然并未从他的脸上看出有多少劳累的痕迹，但涣散的双眼使他看上去像是个死人。
“因为我根本没有别的事情可做，也没有什么爱好啊。”
“我的屋子里除了堆满书外，就没有别的东西了。”罗树森一脸轻松的说道，看起来之前的动作确实起了些作用，不过眼里充满的，依旧是无光的涣散。
神没有打断的意思，点点头示意罗树森继续说下去。
“我真的很喜欢看书，不过与其说是喜欢看书，更像是喜欢一个个不同的故事，从小也是，进到疯人院前也是，之后也是，现在还是。”
“看书的感觉真的是很奇妙的体验，每一本书都像是全新的世界，每一个讲述视角都是绝不重复的人生。”
“我时常可以借此穿梭在不同的时空里，只要我打开一本书，就像是踏入了一片全新的、未知的土地一样。”
“虽然每次我试图跟别人谈及这类的话题，他们总会把捧着药的手伸到我的面前。”
“不过您是知道的，我并没有疯，也没有说假话。”
罗树森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忽然停下来，略带一丝微笑的看着神，但眼神里散发的期待却冲突于其他神情。
他似乎对于神的反应十分在意。
“你不必非要这样的，我的意思是……应该……”神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微微皱起眉头，有些欲言又止。似乎是在顾及罗树森的情绪，想要尽量融合一些更适合的词汇在话里。
“应该还会有办法的，对吗？可是那究竟是什么样的办法呢？”罗树森平淡的问道，但还是从不自觉上扬的嘴角，和一声轻哼中显露出戏谑。
“每个人都跟我说未来会越来越好，把一切交给时间这样类似的话，可是结果呢？”
“没有朋友了，也没有家人了，只是因为他们觉得我跟正常人不一样，仅仅是因为我相信着他们不相信的东西。”
罗树森的情绪渐渐变得低落，双手紧紧顶在额头，本已经努力挺直的腰板也重新回到了弯曲的状态，整个人好似蜷缩成一团。
或许是还没有想好一句完美的话语，神没有选择开口，而是沉默的注视着罗树森，直到他的身体开始轻轻颤抖。
树森不住地轻声哽咽，两只手轮换着擦拭泪水，完全不像是拥有这样一副成年外表的人该有的样子，反倒更像是个受了委屈无处撒娇的孩子。
“你不相信任何东西都是有生命的吗，比如花草，比如树木，还有一切的存在的东西。”他抬起头抽泣着说道，泪水淌满的脸颊显得有些滑稽。
“我当然相信，引导灵魂转世到载体之上正是我的工作。”神微笑说。
神边说着，一只手伸到罗树森的眼边，顺着泪痕轻轻划过脸颊，擦去布满的泪水。
罗树森呆呆望着眼前的女子，在这一刻他似乎已经不记得她的身份，只是被微笑剥去了所有的注意力，就像一团不远处的炉火，使他感到只是望着，都会温暖。
除此之外，冰冷指尖划过自己脸颊的那一刻，他仿佛被掠走知觉，一切情感都在这一瞬间随之消失。
包括眼前的炉火。虽然丝毫未停的跃动着，可是却感受不到任何温度，就像是在收看电视中的画面。
“可能你的下一世是一株只能存在一个星期的野百合，也可能会是跨越百年仍有新芽的老树。”神收回手，脸上依旧挂着炉火般温暖的笑容说道。
罗树森怔怔的望向神，紧紧闭着嘴唇，眼神中透出空洞，谁也不知道此刻他的心里在想些什么，单从表情来看，活像是一具失了生机的死物。
神没有再说什么，树森也同样没有。
小屋里一时间，静的只剩下呼吸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