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忘【上】

传说魂灵若想转世投胎，须得经过八十一道生死，每一道都可使人魂飞魄散，彻底消散于这世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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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赤脚走在路上。有多久，没看见过这样的美景了。

这一路，无人知道她走得有多艰难，暗无天日，恶鬼拉扯着她，险些将她撕个粉碎。她都快忘了，到底是什么驱使她走上这一条道路。她已经疲惫到不愿去想。

眼前是斜照的日光，草搭的窝棚在落日的余晖下显得很温柔。

她朝着草棚走去。棚内隐隐约约有位妇人，穿着平常人的衣服，守着一个小小的药罐。

妇人瞧见了她，冲她微微一笑：“姑娘，来碗汤吗？”

她怔怔地看着妇人，轻轻地唤了一句：“娘……”

妇人抬起头，依旧是那个微笑的样子：“姑娘怕不是认错人了吧。”

“可能……是我认错了吧……不好意思……”

妇人又问了一句：“姑娘，来碗汤吧，不收钱的。”

她点点头，在身旁的凳子上坐了下来。

妇人转身拿起了碗，手微微地颤抖着，眼眶泛起了一丝令人察觉不到的红。

“我会死吗？”

妇人的身形一顿，接着端着汤，慢慢地摇了摇头。

“有人会死，但不是你。”

“这汤，便是你的最后一关。喝了它，你便能从这里，走出去了。”

她看着手里的汤，清澈的很，仿佛只是一碗普普通通的水，却散发着一股她从未闻到过的味道，似是药香，又好像不是。说不清，道不明。

“嘀嗒”，一滴眼泪落到碗里，她竟不知自己何时哭了。手一碰，却是满面的泪水。

“如此，这碗汤，便算是完整了。”

“完整？这碗汤，究竟是什么？”

妇人没有回答，只是微微抬起手，催她喝下。

她看了看这碗汤，说道：“我娘从前也喜欢为我熬汤，她说，从药罐子里熬出来的汤会有一股子药的清香，可她熬出来的汤从未有过这样的味道。”

她又瞧了瞧妇人，她长的，可真像我娘。

她慢慢地喝下了汤，却未发现妇人变得越来越透明，笑得那么温柔，却又充满了眷恋。

喝完了，抬起头，却发现周围已经空无一人。

她站起身，有个声音在她耳边喃喃道：“你知道你刚刚做了什么吗……你杀了你娘……你娘用她的魂魄为你熬出这碗汤……可你呢……就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害死了她……”

她瞬间瘫坐在地上，旁边依旧空无一人，可那声音还在她的脑海里回响：“你害死了你娘……你杀了她……”

身旁的景色渐渐模糊，她便没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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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边是满目的金碧辉煌，亮的有些刺眼。她伸手挡了挡，这里陌生的很，但她又觉得自己曾几何时曾来过这里。

“你醒了。”旁边一位身着华服的男子揉揉她的头，眼神中透着一丝欣喜。

她一惊，身边何时来了一人，她竟丝毫没有察觉到。警惕地看着男子，问道：“你是谁？为何会在这里？”

男子身体一僵，一声苦笑，却又好像突然释然：“原来你已忘了我了……忘了也好……”

忘了什么，她不知道，单一想，便觉得哪里隐隐作痛，呼吸不过来似的。

“我记得你最爱打猎，近日侍从说猎场内竟有只白鹿自己跑来了，我还未曾见过，你既醒了，那我们去看看那白鹿到底是如何可好？”

她也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回答他的，只看他温润一笑：“好，那我们明日便去。”

她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依稀想起也曾有一人像这般宠着她，他的脸模糊，如何也看不清。

她做了个梦，梦见自己是一猎户之女，偶然间救了一人，那人说他还有要事，待过了这段时间，便接她到京城，与她一起看遍良辰美景。

他终于来找她，朝她伸出双手，她扑了个满怀。马车颠簸，她靠在他的肩头，眯上了眼，心里头盛上了满满的欢喜。

到了京城，她才发现他是那位高权重之人，万人之上。他为她造了一个园子，里面是繁多珍兽异禽。

他最喜陪她打猎，看着她得意地拿出战利品，宠溺地笑笑，揉揉她的头。

可她又突然看见他吐血，倒在地上，她与他的中间好像隔了一堵墙，她拼命地锤着墙，却没有一点作用。他眼神渐渐涣散，血在他的身旁流了一地，她却不知道为何离得越来越远……

“睡醒了便起来吧。今日的天格外好，恰好适合带你去打猎。”他轻轻地扶起她，看她还睡眼惺忪着，捏了捏她的脸，“你若是还想睡，那我们便换个日子去可好？”

“不要，就要今天。”她也不知自己的声音变得如此沙哑，却又有一丝讨巧的意味。

他见她如此坚持，也无奈地笑笑：“那你可要快些，马车已准备好了，就等你一人了。”

猎场很大，他将她带上马，说道：“许久都未与你共骑了，今日便一起吧。”

她没有应话，只是任由他揽着自己。她也不矫情，歪靠在他的身上，温暖从背后涌来，她不自觉地蹭了蹭。

背后之人愣了一下，便轻轻地笑了声，深嗅了一口她身上的香味，满面的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