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曲与岁月

清晨，我开始了例行的磨咖啡豆，准备做一杯咖啡。不知为何，磨豆的时候，《千千阙歌》从我的嘴里流淌了出来。一时兴起，打开苹果音乐，搜索听了起来。听着听着，歌曲背后的那些岁月，竟然如此清晰地浮现在了眼前……

《千千阙歌》流行的时代，大约应该是盗版磁带流行的时代吧。那时，我刚刚进入到师范学习。人手一台收音机，一台小型放磁带的录音机。在那个盗版横行的年代，无数盗版磁带的歌曲，滋养了当时非常贫穷的我们。那时，我最珍爱的磁带应该就是Beyond的歌曲。跟随着节奏，大声吼着《真的爱你》《光辉岁月》。隔着二十多年的时光，再去听歌，看到那句“一生经过彷徨的挣扎，自信可改变未来，问谁又能做到”的歌词，竟然一阵恍惚。当年唱着这首歌时，又如何懂得歌词背后那历尽人生后的沧桑与荒凉呢？

我拿出手冲壶，咖啡杯，做清洗工作，想起了许美静的那首《都市夜归人》，检索了出来。对这首歌留下深刻的印象，是在一个夜晚的公交车上。

那时我刚刚毕业不久，返回家乡，在三四线城市的一个城郊结合处的小学教书。那天，我是去给一个领导的女儿补习，补习完返回住处。记得当时十来点了，公交车上空荡荡的，广播里传出来许美静略带忧伤的音乐，她歌唱着自己的爱情，我伤感着自己的未来。“我们于是流浪这座夜的城市，彷徨着彷徨迷惘着迷惘，选择在月光下被遗忘。”我也是流浪在这座城市里，彷徨着，迷惘着，我的未来在哪里？

放好滤杯，倒进咖啡粉，热水加入，激起了浓密而细腻的泡沫，热气氤氲，咖香四溢。我想了考研的那段日子，就是买着一罐一罐的速溶咖啡粉度过的。

那时夜里喝着速溶咖啡粉，不放任何咖啡伴侣，就是纯黑咖啡喝着，极苦无比，但也非常提神。那时陪伴我最多的歌曲，是范玮琪的《最初的梦想》。激越、高亢的音乐，范玮琪清亮的嗓音，激励着我努力学习。那时候，白天上班，晚上熬夜备考，支撑不下去时，就听听这首歌。所有的歌词我都喜欢，尤其喜欢最后两句：“最初的梦想紧握在手上，最想要去的地方，怎么能在半路就返航。最初的梦想绝对会到达，实现了真的渴望，才能够算到过了天堂。”快二十年过去了，最初的梦想，能算到达了吗？

咖啡一滴滴从过滤器滴下来，在罐子里激起一层一层的涟漪。我抬头环顾了一下四周，竟然无法回答我自己的问题。两次大的求学，辗转了很多个城市，最后留在北京。基本安顿，能养活自己，有自己想干的事儿，这算是达到了最初的梦想了吗？我追问自己，竟然眼泪双流。

后来，我抛下事业单位的工作，不顾家人朋友劝阻，一意孤行去自费读了研究生。三年后漂到北京，十几年的北漂，个中的辛苦，自己知道。那时一听到汪峰嘶哑的声音，唱着《北京，北京》时，那种流落北京的漂泊感，完全被带起。

我在这里欢笑 我在这里哭泣

我在这里活着 也在这儿死去

我在这里祈祷 我在这里迷惘

我在这里寻找 在这里失去

北京 北京

当年我从未想过，自己会漂泊到北京；也从未想过，自己会留在北京。在这里，有过欢笑，有过哭泣；有过起到，有过迷惘；有过寻找，有过失去；还在活着，终将死去。这就是我的《北京，北京》。

咖啡已经做好，我倒出咖啡，默默坐了下来。音乐播放器一曲终了，竟然自动播放起了汪峰的《存在》。

谁知道我们该梦归何处

谁明白尊严已沦为何物

是否找个理由随波逐流

或是勇敢前行挣脱牢笼

我该如何存在

人到四十，人生前半场已经结束，后半场或者真的该问自己：我该如何存在。不管最初的梦想是否已经到达，但眼下的岁月还得过，这也是眼下最该追问的问题。

我关闭播放器，喝了一口咖啡，写下了这段文字。一首歌曲，一段岁月，一种怀想。过去的已经过去，现在的也将过去，未来的终将过去。能做的，安住当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