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的雪,今年的冬

2018-03-01  本文已影响0人  贾若荻

 清晨,朦胧的白雾覆盖着带有水汽的地面,像是在刻意贴近,窗子上又结出了一层层的冰凌,那是比霜还要薄透的自然艺术品,寒风拔弄枯叶子声美得不胜悲凉,又渐渐地被空中突如其来的作作索索声淹没,只剩下纯粹的余音,似转瞬消亡的灵魂歌者,似怨男痴女间的耳鬓厮磨。抬头凝望,已是雨雪霏霏之时。

南方的小姑娘L张大了惊奇的嘴巴,咬着奶油蛋糕,"我好几年没有见过雪了,以前也在学校寄宿过"她费力地咀嚼着口中的食物,支支吾吾地已听不清楚,这种语无论次的谈话在这个"背井离乡"的女孩身上太过正常了,我摸了摸她通红的小脸儿,习惯性地拽了下脖领上的围巾,呵了一口气,也许是夜长昼短的缘故,那调皮的缕缕白汽淡的令我睁开眼角都未曾找到。天还发着青黑,一片片的雪絮连连不断地扑向尘世,纵使静物披上了一层晶白,动态的我们轻轻抖一抖身体,雪就零零星星地落地了,我的内心静如湖泊,波澜不惊,无悲无欢,在白芒芒的野地里撒欢,独怕那稍不留意就惹来的风浪,破坏我心中极其不易修来的一方净土,我为惊涛拍岸卷万层浪而失神,亦为那碧波万里的划痕而胆怯。于是,我绕着教学楼下一片冬青树转了半圈,就气喘嘘嘘地钻进了寂如死灰的教室里,我再次朝L姑娘看去,她早已恢复了最初的样子,我喜笑颜开的神情不由自主的裉去。

又是一年冬三寒,北方的严冬,雪每年都要光顾至少两次,首一次,尾一次,上一次的雪应为年后的正月吧,那时的我正笑靥如花,还有孩子般的稚气与说来就来的小情绪,裹着略显成熟的呢绒大衣跑这跑那,依如欢快奔流的小溪,任何躁动混然不惧,偶尔会为自己荡起激流。

从末想过,会在H中学的窗边看雪,似看非看,萧条枯槁的树枝遮住了我的视野,校园内依如往常,只是添了些纯洁的色泽,操场的正中央是一群披着长棉服的体育生,他们躬着背缩着袖走来走去,有的放开嗓子大声叫喊,他们就这样在训练间暇自娱自乐,无人理睬他们的躁动。天太寒了,导致我的肌肤在空气长期放置而生了湿雾,凉透于心。我向上看去,本想看那飘落的片片飞雪,可我看到了一双清澈的眼睛,那眼睛一眨一眨,正痴痴地盯着远方,瞳孔里充盈了对未来的猎奇与对过去的回忆,睫毛上占染了初生的小雪花,湿漉漉地不知是冰冷的水汽还是未干的泪滴,那目光已与我对接上,啊,我的心要融化了。

伴着今年的雪,我忆起了去年的冬。

“嘎吱嘎吱”,自行车的链条转动声传入我的听觉,从家到学校的路程多少有些远,还有百余天就要奔赴中考,横穿马路的行人把一条条交错的街道堵得水泄不通,我那可爱的自行车有些不配合我,轧着弯弯曲曲的泥泞,晃的厉害。为了节约时间保证我能高效学习,母亲在学校门口的家属院租了一间五十多平米的小屋,我欢呼雀跃地期待着,至少不用起早贪黑弄的疲惫不堪,等我欣然入住才发现有时快乐并不是自己想像,我们在那住了唯一一晚,我艰难痛苦了一整个午夜,感觉像是进了奥维辛集中营,那简陋的条件让我怀念日夜奔波的日子,母亲好似难以忍受多过于照顾我的感受,于是,我们就把这间小屋当作中午吃饭休息的驿站,每天中午,我只用2分钟几步就可以吃到母亲喷香的饭菜,晚上放学,母亲开车接我回家,那段时间,幸福无比。

我依旧每天按步就班的学习,进行一轮又一轮的调考小测,学习成绩不前不退,每天中午饥肠辘辘,扑向小屋里母亲出炉的食物,或是拉着母亲的手去精致的餐馆觅食,中学生活是有些平淡,但无忧无虑。我的同桌是个疯疯颠颠的女孩,我称她Y小姐,她的成绩不好,生活却被她过的多姿多彩,常常描着浓谈相宜的赫本眉,一心想要做个时尚界的网红,心情好了,读书写字,心情不好,就歇斯底里的到酒吧崩迪,她喜欢和高中部的人来往,圈子很大,却也不社会化,偶尔弄点作践自己的儿女情长,就是这样一个和我生活方式截然不同的宝贝小姐,在我的身边,伴我度过了一个温暖的冬天。

雪依旧在下,时间总是越过越快,掐头去尾,一年也不剩几天了,厌烦阳历年与阴历年的交错度过,学校都在为元旦的文艺汇演而筹备工作,我涌入脑海的思绪也随之连绵不断,一切仿佛如昨天。

那是一节令我生厌的物理课,我正抱着Y小姐的胳膊晕晕欲睡,脑仁突然被一个萌生的想法激醒,我要为初中最后一次联欢会定制一个剧本,我含含糊糊地在Y小姐耳边嘟囔,她活力四射的深表赞同,我开始创立自己的小微型剧组,连续几个晚上,我都放弃了枯燥无味的理综作业,在那寒冬的深夜里加班加点,修改完善,母亲气急败坏几次冲到我书房怒吼着我,又生怕我深夜着凉,在摔门而去时又在剧本旁放一杯暖胃的热茶,我用手抹了抹窗户上的雾气,好看清灯火通明的城市,钻进被窝,抱着等了我一天的布朗熊,向世界道晚安。

那时叫醒我的不是刺耳的铃声,而是母亲在厨房里忙完后一声温柔的呼唤,随着门缝打开,小泰迪狗摇着尾巴向我问候着早安,我打开衣橱筛选着要穿在身上的衬衣与大衣,咬着餐桌上的面包,还想着昨夜未完成的剧本,母亲换好衣服送我上学,汽车里放着奥斯卡的经典金曲,我常乐此不彼的换来换去,如同《昨日重现》里那个痴痴地守着留声机的女孩儿,外面传来的是车轮碾转积雪的声音,这声音软绵绵又脆生生的。上个月,放假回家坐在车上,一路上放的还是那张黑胶盘,上面微有破损,在播放的中还略有卡带,我问母亲,”我走了这么久,你都没有换过盘吗?”“没有,听着这张盘能回忆我们在一起的冬天”母亲淡淡地说,那一丝微笑像是挤出来的。

雪下的我已理不清头绪,回忆着,忆到哪算哪。剧本在元旦联欢会上演的很成功,欢呼的同学包围了我,我们心里都清楚,没有下一次了,过完这个年,我们不知道会坐在哪一所高中的教室里。

“外面呼呼地刮着北风,我把棉被卷成一团”这是《安娜.卡列尼娜》里的场景,这本砖厚的名著是我这个寒冬的枕边书,我裹着厚重的棉被,安娜披着妖娆的狐球披肩,我们就在这样环境里邂逅,每晚我都要读完一个章节,这一本信息巨大,难以理解的苏俄文学典籍硬是被我花费三个月的时间读完,我自认为读的很透彻,现在回味,哪里有什么对女权的传播,对资产阶级的排斥,对激情的渴望,对爱情的赞美,只有那意向满满的冬。

一缕微光打下来,空气中弥漫着一个又一个的小颗粒在独舞,尘埃浸布在房间最隐蔽的角落,那个时候我迷上了蒙太奇电影,喜欢那种冬是夏,夏是冬的艺术手法,闲暇时间都用来欣赏那触摸心灵的电影,无论是《布达佩斯大饭店》里那少女心般的粉色雪花,还是《大鱼》里瞬间冰封的冬日长河,无论是吕克.欠松永远不好的强迫症,还是提姆伯顿的哥特风情。那个冬天,大脑有时会晕头转向,心中花朵怒放,一心想沉溺在文艺的清流里。

雪,依然在上下,我的心都凉了,我望着不远处的一棵树,用呆滞的目光向它无助的哭诉。

冬,是我失掉的似水年华,雪,请赐予那本属于我的自由。

去年的雪,今年的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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