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散就散 |上海

我是在两周前收到人事的通知，过段时间要作为公司新员工去上海培训几天。同时收到一份名单，是全国各地的集团分公司择出的80余名职场新人。很久没有出去走走，我把这次机会当成了一趟小旅游。

我所居住的城市离上海不算远，高铁两个小时。去的那天蓝天白云，是这段时间常出现的类似Windows桌面的干净与舒适。我带着耳机看着穿外飞驰而过的村落与城市，阳光恰巧在车厢的另一边张牙舞爪，所以留在我眼里的格外温和。

我带了本书，看一会停一会，做足了旅行应有的姿态……

一下火车，大上海的密集人口就把我召回了现实——我不是来玩的，要玩不会来这里。作为一个新人，我不敢拿着上百元的出租车发票去找公司报销，于是背着包拖着箱子挤进十几号地铁线路中的某几条，在离酒店最近的地铁口出来，再打车。

公司安排的酒店很舒适，大堂里适宜的熏香，柔软的床，和大浴缸。我好像很久没见过浴缸了，小时候家里有，然后突然就和电视机的大屁股一起不见了。再见到它我觉得很惊喜，我就是一个小地方来的没见过什么市面的人呐。

洗了把脸就匆匆前往培训报道处了。途中遇到了三个来自青岛的同事，随之同去。组织拓展训练的教官说，排队时离得越近就会被分的越远。我果然就和那三个同事都不在一个组，然后那段去培训点的路，成了我们唯一同行且有交流的时光。

来上海前领导交代我要多带点名片，多认识些人。我也就自然而然把将要遇见的“人”都归类到“要交换名片的人”。这类人是毕业后才遇到的特殊人群，他们自带背景和润滑剂，交往中有迹可循，可按图索骥。在某一个层面上讲是不用太花心力去经营的关系。

于是对待教官安排的状况也无不可的接受了。那天下午我和14个陌生的和我差不多大的男生女生一起过马路，搭车挤地铁，浑浑噩噩的在高温的上海各地完成了一个个任务书上的“安排”，活像个扯线木偶来回拉扯。

这就是第一天的培训，这次外出拓展还分了名次，我所在的小队倒数第二。接下来的几天，我们一点一点地滑到倒数第一，然后安营扎寨，直至游戏结束。

我在大学的时候遇过类似的情形，是兼职去一个夏令营做助教。也是一群匆匆结识又迅速告别的同龄人。当时一起聊过浅薄的人生和模糊的梦想，好像有一个快要成型的江湖在我们眼前展开，我们学着武林中人萍水相逢然后潇洒作别，相信后会有期地说着“记得下次来找我玩啊”。然后上了车，再也没见过。

所以有了这个心理准备，就没太把“朋友”当成目标去实现了。这就是一个没见过什么市面的小人心理，因为将来的希望渺茫就放弃了让“它”发生的可能。

第一天晚上，我在浴缸里泡完澡一个人坐公车去了外滩。

现场比我以前来的任何一次都夸张，如果前后左右没人动的话，我就会被困在我双脚所站立的地方，丝毫移动不了。这是句废话，可是实话。我看到对岸灰暗的明珠塔在霓虹辉煌的新生大楼中沉默着，看到旁边金色的建筑群傲慢地顶着各大银行的头衔却因为底下包括我在内的人群而显得滑稽。

我从观光隧道被输送到外白渡桥耗光了所有“出去走走”的兴致。我瘫在桥头看着苏州河和黄浦江被一道大坝拦腰阻截，河水静谧安然，江风却越过坝拦配合着桥上数位新娘的裙摆，赚足人群的驻步欣赏。我打车回酒店了，自费。然后，我见到了我的室友。

他是个广东人，比我大一岁，比我黑。我们没有聊人生，也没有谈工作。只是一起睡了几晚，一起吃了几顿饭，一起逛了上海的几条街，和另外两个和他一起从广东过来的姑娘，一起称赞酒店的早餐，而已。于是我们成了朋友。

第二天课程结束，我接到家里来的电话，是一件不愉快的事情，我有点心事一个人回了酒店。等我洗完澡室友都还没回来，就联系他要不要一起吃晚饭。

他说他正在和同事一起搭公车，去上海本地人推荐的餐厅吃饭。我本着以后没什么机会见面的心态硬着头皮说要跟过去。我不晓得也不管他是不是出于礼貌不好拒绝，就在收到他发来的定位后打车过去了，自费。

“幸好你来了，她们两个女生我一个男生刚好差一个你。”

饭桌上，我学讲广东话，然后被他们笑话。我很庆幸自己可以参与他们。

饭后我们去了人民广场，可惜没有找到炸鸡，也没有找到那个广场。如果那个小公园是的话，我们坐在那个公园的门口发了好一会儿的呆，才搭地铁回去了……

很平淡，很常规，也很舒服。我们路过“上上谦”，她说很喜欢薛之谦，我们目送她在服务员的斜视中溜进餐厅拍了很多照片炫耀在朋友圈；他们的普通话不怎么标准，我很大力的嘲讽他们可终究因为势单力薄败下阵来；他们因为台风取消了先前的车次，转去杭州搭飞机，我在家里陪他们一起晚点，直到临安检才互道晚安与顺利。

培训课堂上是一个个堂而皇之的套路和明目张胆的心机，一张又一张的PPT，一个又一个成功的讲师，用一个个通往胜利的故事鼓舞着80多颗年轻的心脏。我不反感，我同样被鼓舞着。相比燥热的车间和狼狈的加班，穿西装打领带的他们确实有很强的说服力让我们相信并认同他们传递出来的一系列价值。

最后一天，有一个和这几天培训无关的“成果展示”——每队表演一个节目。我唱了歌，然后忘词又跑调，很怂地把我们组最后一名的成绩坐实了……在其他队表演武术、热舞、电影配音和改编歌曲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