芍药

无风。不远处的白色墙面被打上橘色。O无暇顾及沿途夕阳，目的地是那栋白色大楼，33层，49号。棕色马丁靴敲击石板，急促。

门没锁。 你晚了三分钟。Z放下手中的剪刀，收拾根茎及残叶。

 怎么你的花瓶里总是一种花，芍药。O把心中的疑惑向Z提出。

Z端来咖啡。

 这栋大楼朝海。Z时常坐在藤条椅上，透过玻璃护栏，对着海岸发呆。

 自你第一次从这儿的海边回来，就有些奇怪。O端起咖啡，浅呷一口，将视线转向Z。

 海风轻柔，夹杂着画面，夹杂着声音，向Z拂来。

见Z若有所思，O遂将视线移开。

 先是新鲜的芍药常存，后又连续两年七月份非来这儿住一小阵不可。O摩挲杯上的口红印，良久。

 O再次端起杯子，当温热的咖啡碰触唇齿时，被Z的话语阻断。

夜晚，摩托车后座，冰淇淋。

 在商业街停下，走进糖水店。一份芋圆红薯，一份绿豆海带。

 你和谁。O略显惊讶。

 和W。 W是谁，之前没见你提到过。

 他是……Z停住，沉思。

入夜的海边热闹程度不比白天逊色。

Z和W踩在细软的沙子上，沿海边走。

 我怕你被卷走。 W拉起Z的手。

 他这是故意。O 将一颗樱桃，送入嘴中。

 之后呢，还发生了什么。

 我们在海边来来回回， 不下十趟。

就这样？

就这样。

第二天晚上同样是去海边。走太累，就对着海，迎着风坐下。

W跟我聊了很多，包括家庭，包括感情，包括工作。他做过销售，做过美甲。辗转过上海、深圳，最后回到出生地。

那他现在从事什么？

 在一家美发沙龙做学徒。他跟我分享趣事。同样，我也跟他分享趣事。凌晨一点悄然而至，爬上双眸，但我还不想跟他分开。

他的学历呢？

小学毕业。

 O停顿半晌。家里人也许会干涉你们在一起。

 他是我难遇到的跟我聊得来、契合的异性，是第一个，也可能是最后一个。

 这是一段没来得及发生也不该发生的感情。

我决定跟他过夜。

O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什么？跟一个只认识两晚的男人？

是。我感觉我们认识的时间不只有两个晚上。像一对老朋友。别说你惊讶，我现在回想，这件事就像是在做梦，被梦幻充满。

 他抱着我睡着，但我一宿未眠。怕我着凉，醒来帮我盖被子。

芍药是怎么一回事？

 Z从屋子里拿出芍药，把玩儿。

 他送我去车站的路上买的。

为什么是芍药？

 碰巧。路过见它娇艳欲滴，开得美丽惨烈。他问我喜不喜欢。我点头。他跟花贩买下一束。

你说巧不巧？Z将芍药插回瓶中。 芍药象征爱情，又名别离。

 你离开之后，和W还保持联系吗？

 三四天。

不能碰面的新鲜感，消失太快。

W知道你每年都来这里吗？

不知道。曾想过告诉他我在这里，但我害怕失去先前相处的纯粹、美好。

这花已不新鲜，我出去买。O换鞋，准备出门。

 买芍药。没有芍药，就算了。从客厅传来Z的声音。

无风。身后的白色墙面被打上橘色。O背离那栋白色大楼，远、越远。望向海边，远处浮现Z和W的身影，一晃眼，消失殆尽。棕色马丁靴敲击石板，平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