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家有男初长成

我与小弟的年龄差太多，所以一直把他当小孩子看待，并没有认真谈心过。昨晚与他认真聊了聊，才发现我一直在外上学和工作的这么多年，他经历了那么多我没经历过的事。

我刚上中学时，他才够年纪去上学前班，我高中毕业了，他还在上小学。

我和他感慨，现在生活条件终于好些了，阿婆养的猫猫狗狗嘴巴都变刁了，一顿没有肉准不吃。要是搁到小时候，有个汤泡饭就不错了。

他说是呀，我也记得小时候家里很穷，只有过节才有肉，而且要么是肥肉，要么是猪舌，没有一样好吃的。

我当时惊讶，我以为只有我吃过苦，他是家里最幸福的孩子，没想到他也有这样的记忆。

我上高中时，他刚九岁，那时候爷爷生病住院，阿婆去照顾，他跟大两岁的妹妹在家，爸爸妈妈都在外面赚钱。我那时候放假很少，周末就休息半天，出校门还得请假出来，所以很少回家。

回家的时候听邻居说，阿婆在医院照顾爷爷那段时间，弟弟跟妹妹自己在家，晚上经常打架，然后两个人哭得全村都听得见。

我当时觉得他们从小就开始打架，并不是什么大事，并没有详细问。

但他昨晚跟我说了那时的事，他说那时候没有一个人在家，放学回来先喂猪，再自己煮饭吃，吃完了就洗澡睡觉。

有一天晚上睡得很晚，到了十点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很生气，就跟二姐吵架吵得很厉害。

我还是第一次听他说起这个事，原来他那时候那么小就那么有担当。

我二妹虽然比他大两岁，但是一向不理这些事情，每天安心吃饭睡觉，天塌下来也她也不会担忧，久了大家都当她不会，什么事也没让她做。所以他们自己在家的那段日子，都是弟弟一个人干活。

后来爷爷还反复住院了好几次，现在想来应该就是慢阻肺，最后到了肺心病失代偿期的地步，每晚喘得很厉害，半夜起来好几趟，不是起来上厕所，就是起来喘气。他那时还曾中风过，遗留了肢体偏瘫，起夜需要人扶。

我阿婆那时候身体也不好，比较忌讳跟病人待在一起，按照迷信的说法，跟病重的人待在一起久了会把病气过到自己身上。所以从爷爷病重到去世那几个月，都是弟弟每天夜里起来照顾他。

他那时候不过十二岁，白天要上学，晚上给爷爷擦身子洗澡，他拉裤兜里了或者拉到地上了，他也丝毫不嫌弃，把他收拾的干干净净，再自己收拾地上的污秽物。

夜里爷爷起来好几回，他也跟着起来照顾，不让他磕到碰到。我有一次回家代替他照顾爷爷一晚，夜里闹腾地睡不着，第二天头昏脑胀，一点精神也没有，我不知道年仅十二岁的他那时候是怎么过来的。

这么多年我一直没能跟他谈心，不知道他当时的感受。现在认真看他，已经是十七岁少年人的模样，也是我们家最有担当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