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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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宿舍后，赵肇辗转半夜绞尽脑汁，他终于想到了一个瞒天过海的解释，麻小红肯定不知道他来学校的事情，当时虽然和米媛约的是到图书馆复习，但两人最后心照不宣的在酒店碰了面。
赵肇从家里出发到酒店，这一路上先坐出租车，再坐大巴车，最后又坐出租车直奔海港三星，中间虽然路过学校，但他根本没有停留，所以不可能有同学看到他。
赵肇笃定了心中的想法，除非大巴车司机认识他，出租车司机认识他，酒店的前台也认识他，同时这些认识他的人也认识麻小红，并且知晓两人似恋人非恋人的关系，不然没有人会知道他的行踪。
这样的话，赵肇可以说手机被偷了，而小偷是男人或女人，他肯定无从知晓，至于米媛在电话里说了什么，仅仅几秒钟的时间，肯定没办法说太多东西，实在不行他可以狡辩是小偷在自言自语。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赵肇在心中反复推敲谎言的真实性，他甚至将麻小红会问到的问题一一列在手机上，并逐条想出符合逻辑的回答，弄完这一切后，赵肇舒了口气，他甚至想象到了麻小红原谅他的场景。
最后，赵肇进入校内网上查到了麻小红的课程，是在下午两点，身心舒畅的赵肇抛开所有杂念，一觉睡到了中午。
日上三竿临近中午，赵肇来到女生宿舍楼下，他并没有给麻小红发任何消息，既然做就要做全套，赵肇准备以惊喜的姿态面对她。
麻小红和赵肇有着相同的出身，他们都来自北方的农村，但是在生活中，她和赵肇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人，她是典型的乖乖女，在遇到赵肇前，学习上她从不贪玩逃课，空闲时也没有什么爱好，大多数时间都是做兼职挣点零花钱，在感情上，赵肇是她第二任男友，或许是因为经历的太少，谈恋爱时总是显得笨拙不堪。
站在宿舍楼下，身边走过一个又一个青春靓丽的女同学，不过他此刻无心欣赏，在他翘首以盼等了一个多小时后，麻小红终于自宿舍楼里走了出来。和精神焕发的赵肇相比，同样睡到中午，麻小红看上去萎靡不振，昨晚她也是辗转半夜，但直到入睡都没有等到她希望的消息。
“嗨！”赵肇一个箭步冲到麻小红面前说：“好久不见。”
看到心心念念了一天的人忽然站在眼前，麻小红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好在她咬着牙没让自己哭出来。
“怎么了？被吓到了吗？”赵肇心疼的张开双臂抱住了麻小红，没有他预想中的激烈反抗，麻小红如同曾经无数次拥抱时一样，默默靠在他的胸膛上，这一瞬间赵肇有些迷惑，难道是自己把问题复杂化了？
就在赵肇以为自己杞人忧天的时候，麻小红猛地挣开他的怀抱向远处跑去，路过的几个女孩被两人吓了一跳。
赵肇一跺脚知道事情不会那么简单，他没有电视剧里犹豫不决和极限反转，迈开腿追了上去，不过三十米他就逮住了麻小红。
“麻麻，你怎么了？”赵肇满脸疑惑的叫出他给麻小红起的绰号，甚至他的眼中都带着一份关切。
麻小红再次用力甩开赵肇的双手，赵肇的表情她尽收眼底，一时间她心中泛起一丝怀疑，难道事情另有隐情？赵肇的反应完全不像心里有鬼。
“麻麻，你说话呀！”赵肇敏锐的察觉到麻小红心中产生了动摇，他摆出一副诚恳又茫然的姿态，焦虑的目光中又带着关切，这一刻他都惊叹自己的演技。
麻小红心中摇摆的天平开始倾斜，她满腔委屈的开口问道：“你……你昨天在哪？”
“昨天？”赵肇收起脸上的疑惑说：“我昨天在家啊。”
“你骗人！”麻小红毫不犹豫的戳破了赵肇的谎言，她向后退了一步拿出手机说：“你明明昨天就来了学校！”
赵肇脸上闪过一丝惊慌，他能看出来，麻小红没有丝毫诈他的意思，反而很清楚的掌握了他的行踪，但她刚才明明都开始动摇了，不管如何赵肇都不能犹豫，他只能硬着头皮试探的问道：“麻麻，你说昨天什么时候啊？”
“还能什么时候，昨天晚上！”麻小红眨巴着眼睛恶狠狠的回答，尽管她气呼呼的模样不仅没有杀伤力，反而有些可爱，但赵肇明白自己不解释明白，他和麻小红肯定玩完。
“我昨天上午在家，下午坐车过来的呀。”赵肇向前一步轻轻握起麻小红的双手说：“你怎么了，是怪我没有提前和你说吗？”
麻小红心中的疑虑不可能就此打消，她再一次推开赵肇问道：“你昨天明明很早就到学校了，为什么不和我说？”
此刻赵肇心中一片疑惑惊讶，麻小红究竟从哪里掌握了他的行踪，他很确定大巴车出租车上不可能有人认识他，同届的同学大多数在外实习，学校认识他的人寥寥无几，而且平时繁华的小镇现在一片冷清，根本不可能巧遇某个认识他又认识麻小红的同学。
“你怎么不说话？”麻小红动摇的内心此刻坚定了下来，就算她再笨也察觉到了赵肇的手足无措。
“我……”赵肇抬起头迎上麻小红怀疑的目光，他努力的驱逐掉心头的杂念，眼下的情况已经超出了他昨晚的计划，如果这样被动下去，那接下来真的就一发不可收拾了，想到这里赵肇心头一横，他决定夺回主动权：“麻麻，你昨天是不是给我打电话了？”
“哼！”麻小红抱着双臂眯着眼睛说：“可能是给狗打的电话。”
“哈哈……”赵肇强迫自己露出笑容说：“麻麻，你什么时候变这么幽默了？”
“赵肇，你少跟我嬉皮笑脸！你现在找女人不算出轨，大大方方的承认没什么，我和你又没什么关系。”
想要夺回主动权，必须要找到被动的原因，赵肇心中全盘否定了昨天的计划，他明白眼下只有见招拆招，而对付女人最好用的便是欲擒故纵。
“好吧，麻麻，我承认我昨天和一个女孩在一起……”
赵肇的话音未落，麻小红脸色一沉转身欲走，赵肇赶紧一把抓住她说：“你听我说完再走好不好！”
“我不想听了，当初你就是靠着花言巧语把我骗到手的，现在你又到社会上工作了这么久，肯定能骗过我……”麻小红破浪鼓似的摇着脑袋，眼泪终于自脸颊轻轻滑落。
“你别哭别哭！”看到麻小红眼泪掉下来的这一刻，赵肇才感受到昨晚不曾有过的罪恶感，他双手紧紧握着麻小红的肩膀说：“我不会骗你的，麻麻，不过在我说出事情的原委前，你能告诉我是怎么知道我来学校了吗？”
赵肇温柔且磁性的声音像是催泪剂，麻小红的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珍珠向下掉落，她抽泣着说：“QQ上显示我们的距离。”
心中的困扰瞬间解开，赵肇像吃了屎一样憋屈，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被一只企鹅监视了，不过他也松了口气，没有被熟人看到已经给了他回旋的余地。
“麻麻，我们边走边说吧。”赵肇将麻小红的小手攥紧自己温暖的掌心中，就像往一样牵着她在校园里漫步。
这次，麻小红没有抗拒，她吸了吸鼻子抹掉眼泪说：“赵肇，今天不管你说的天花乱坠还是口若悬河，我自己会理智的分辨。”
“和我在一起的女孩叫米媛，我们一个专业的同学，她……”短短几分钟时间，赵肇在心中理出一个大概的思路，接下来就是如何组织语言了。
“你们昨晚在哪？”麻小红看着欲言又止的赵肇忍不出开口问道。
“海边。”
“没去海港三星？”
“我去酒店干嘛？再说你觉得我舍得去那种高消费的地方吗……”
“那为什么去海边。”
“她约我去的。”
“为什么约你。”
“表白。”
“表白？”
麻小红满脸惊讶的结束了快问快答，他使劲盯着赵肇的双眼，未曾发现撒谎的迹象。
“不……不行吗？”赵肇脸颊有些发烫，不知是因为羞耻还是害羞。
麻小红狐疑双眼扫过赵肇，确实他的外表阳光，身材挺拔，浓眉大眼间带着一股英气，上下打量了一番赵肇后，麻小红心中渐渐相信了他说的回答。
“好吧……”麻小红准备一口气吐出心中的怀疑，但赵肇牵着她的手离开林荫小道，向不远的教学楼走去，她晃了晃手臂说：“带我去哪？你还没有解释清楚呢。”
赵肇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说：“你妆都哭化了，快去洗手间整理下，等你出来我慢慢跟你说。”
“哎呀！”麻小红惊呼一声不再理会什么出轨不出轨，对于一个精致的女孩来说，补妆才是此刻最重要的事情。
“你慢点，没人会看到你的。”赵肇笑着在麻小红背后喊了一声，一直望着那道背影消失后，他才收起笑容掏出兜里的手机，在确认四下无人后他面露可惜的叹了口气，手机不是最新款，却也陪伴了他一年。
“啪！”赵肇将手机摔在地上，然后弯腰捡起，屏幕已经如蛛网般四分五裂，关了机装进兜里，这是他现在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
麻小红整理完妆容回到赵肇身边，眼睛虽然依旧红肿，不过比起刚才委屈的模样好了很多。
“赵肇，你接着说吧。”
“麻麻，你接着问吧。”
“为什么让别的女生接电话，你故意气我吗？”
“没有！我有那么幼稚吗？”
“那给你发消息为什么不回。”
“我想回，可是我……”赵肇耸耸肩掏出变形的手机说：“你看。”
麻小红拿过手机一脸惋惜的说：“怎么成这样了。”
“我当时想接你电话，但米媛看到My Love，她伸手就抢，我想抢回来的。”赵肇叹了口气无奈地说：“就摔成这样了。”
麻小红脸色依然是一副可惜的表情，她把手机还给赵肇，迟疑了一下抬起头说：“可……”
赵肇心中一紧，他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不管昨晚的计划还是刚才灵机一动的决定，发生的所有事情里，他唯一不知道也没办法开口问的，就是麻小红和米媛的通话的内容。
“可抢东西的时候不应该喊一声吗？”麻小红抿着嘴唇一脸认真的回忆道：“我怎么没在电话里听到你的声音。”
如同赵肇所料，那通电话里并没有什么劲爆的内容，他心中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了下去。
“她抢了手机就跑，我都没反应过来。”
麻小红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反手抱住赵肇的手臂，整个人都快挂在了他身上。
“是My Love让她吃醋了吗？”
“应该是吧，你知道我不懂女孩的。”
“呸，鬼话连篇。”
“我是鬼。”赵肇挥舞着双爪说：“我是个色鬼……”
麻小红笑的前仰后合，此刻何止赵肇心中松了口气，她也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虽然有些地方还是感觉怪怪的，但她累了，不想再去分辨了。
“麻麻，你是不是翘课了。”
“哎呀！”麻小红娇嗔一声拳头锤在赵肇身上说：“都怪你，你总是带我干坏事。”
“不就逃课吗？哥今晚带你去吃大餐！”
“真的？”
“真的，我现在可是很有钱的！”
“我不信！你平时只会带我吃小吃街。”
“哎，此一时彼一时，难道我还带你吃霸王餐吗？”
“你和你爸创业成功了？”
“哪那么容易。”
“那你怎么挣的钱？”
“一会吃饭的时候告诉你。”赵肇抬起手臂抱住麻小红的肩膀，熟悉的柔软瘦小。
“对了。”麻小红好奇的看向赵肇问：“那个女生后来去哪了？”
“不知道，管她呢！”
“渣男！”麻小红在赵肇腰间拧了一记说：“人家好像挺喜欢你。”
“喜欢我的人多了，你才是排在第一个的。”
“呸，我才不喜欢你……”
有人说一个谎言需要无数个谎言来掩盖，这人却忽视了人的感性和软弱，如果谎言过于强大坚硬，那真相也只能瑟瑟发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