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游记
山河,是静默的,他记录了历史呼吸的频率,留存了人类文明的更迭,文人墨客,总要置于山水之间,稍有悟性,封存千年的文化内涵便喷涌而出。文人柔弱,抗拒不了这股洪流,于是便伫立在洪水的浪头吞吐千年,多情于历史的沧桑。我喜欢游记,借作者身心作畅游山河之梦,合上书却总是心意驰骋,想要远行的冲动却更加强烈。世人多贪恋于纱窗下的一壶清茶,藤椅上的十年尘梦,无意于远行的奔波,异乡陌客的孤寂。可生命的弹性就存在于远行的脚步轻叩于大地的回声,游记也激活了几千年文化的精灵。我还是要出发的,总要写年轻的诗篇,总要领略地理的浪漫风情。
我很早就想去北京的,去漫步永定河水的岁月悠悠,可对历史的多情,对文学的执念总要我对北京怀有不一样的情怀。我心里是清楚的,我要去见一个人,去读一本书。清晨列车的轰鸣伴着我的心情抖动,窗外极速掠过的光影演绎着我儿时对进京的憧憬,我在做一件平常也伟大的事情,至少这次,我是儿时自己的英雄。列车进站,心情带着脚步抑扬顿挫,向朋友热烈的宣告惹来了几声嘲笑,就笑一下吧,那是一个少年年轻张扬的心脏。我很急迫,几乎是没有停留,我抵达了第一个地点,天安门广场,我向它的正南面走去,走向我心中神圣的殿堂,我知道他在等我,我知道的,我从来便知道的,这是第二次见面,第一次在奶奶的故事里,那时的我还读不懂故事里的深沉,现在我踏过时间的万水千山来相见。我该唱一首歌,是奶奶教我的,可是我哽咽了,还是一个孩童的哭诉,哭诉着委屈,哭诉着悲伤。是疯妈抱起的孩童吧,火车在他面前停下了。我看向他面对的地方,有行人歌咏岁穰,有丰年余粮盈盎,有百万雄师牧羊驱狼,有政通人和抚瘳民疮。他用自己的一点朱火,照耀了神舟四方,走过满城哀鸿,将乾坤日月担在肩上。眼神还是那样深邃,依旧是无数次出现在眼前的面庞,洞察着历史的轨道,社会的航向。我不该沮丧的,他告诉我困境中要看到希望,我记得的,青年人应该是八九点钟的太阳。我多想时间停留,我多想抓住他的手牢牢不放,可我知道总是要告别的,同伴的脚步渐行渐远,我朝着他面对的方向走去,在远处站住回望。课本上的教育总是那样苍白,北京独特的庄严和历史厚重感足够抵得上千言万语,这份庄严不是高高在上,它带着温煦的美,熨贴着大地,潜伏于幽谷。面对着人民英雄纪念碑,面对着一个古老东方民族自我舔舐的伤口,一颗年轻的心脏却也是战栗的。
第二天,我去了87版《红楼梦》的拍摄地北京大观园,这里不是历史古迹,也不是文人山水,我钟情于这里,是因为对《红楼梦》的热爱,对87版红楼剧组的崇敬。记得刚上大一,我还吐槽过红楼鉴赏课程的无聊,如今回想起,我是那么的无知可笑。走过藕香榭,省亲别墅,怡红院,潇湘馆,蘅芜苑,蓼风轩,暖香坞,稻香村......眼前之景自然是飞楼插空,雕甍绣槛,也有清溪泻雪,石磴穿云。在这里,仿佛那红楼一梦越过了满纸荒唐,你可以随意进出书和现实的通道。一番游历下来,我心里却总有淡淡的不悦,五月,时值百花竞放之时,却不见隔岸之花更寻不得那牵动千红万艳的一脉香了。就连湘云醉卧处,也只是孤零零的一块长石,黛玉的花冢,漠然的静卧在一抔净土中,掩盖尘世的风流。美人带走了花香,少了些粲然,也暗淡了时光。一处院落写着梨花春雨,里面却随意停放着几辆汽车,这几辆汽车是可恨的,车辙倾轧的是文学情思的脉搏。大观园在写一首好了歌,这首歌唱给盘踞在周围的高档住宅和酒店,唱给匆匆的行人和远道而来的旅客。这首歌高唱在烈火烹油,鲜花着锦之时,低吟于繁华落幕不尽岁月悠悠之际。我也该走了,心里思忖着下一站我该去哪呢?
晚上的记忆更偏爱什刹海两岸的夜夜笙歌,北京是最合适摇滚和民谣的,谁能拒绝在这里高唱一首《花房姑娘》呢?第二天的晚上我去了太古里,我是确实不喜欢的,所以匆匆就离开了,我不喜欢君临万物的气质,也不喜欢消费的天堂,在北京进口现代化,俨然成了一种自我嘲弄。
我是在凌晨离开北京的,黑夜,在火车上,做了和你一起去的梦,我始终记得我们的那句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