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叶归根化作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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埋葬爷爷的那天是正月十七的早晨六点多，那时候天刚亮，灰蒙灰蒙的。在村路口，有两个女孩正赶去上学，村的路口出来就是个小坡，姐姐骑着自行车，妹妹在后面追，上了坡，跳上了自行车的后尾座。

我小时候也这么早骑着自行车上学，那时候爷爷还健在，每天喂牛劈柴破竹编制，整天两耳不闻家务事，做着自己喜欢的手工编制，把家务事都丢给比他少两岁且十六岁就嫁给了他的奶奶，连最后走的时候也要比奶奶先走，这回包括家务事以外的所有事都丢给了奶奶。

得知爷爷走的时候是正月十五元宵节晚6点57分，我在一楼自己的房间看书，我妈刚买了汤圆回来，接着电话响，听得出来是我爸打来的，我妈的声音也变得低沉，然后挂电话，我妈说：你爷爷走了，赶紧收拾东西回家。在得知爷爷生病的这两年多，我不敢幻想却又无数次的幻想爷爷离去的场景，也许是因为从记事起就没有经历过这种至亲离去的悲痛，所以显得特别害怕，害怕失去，害怕以后当别人问起的时候，我不再是说我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都还健在，而是说我爷爷已经不在了。害怕以后打电话回家的时候再也听不到爷爷的声音了，更害怕以后回家看到的只有奶奶一个人的身影。我根本无法想法，失去爷爷后的奶奶该怎么生活？失去爷爷后的我们又该怎么办？不禁想哭，最终还是忍住不哭。爷爷生前我都没有见他哭过，即使是疾病的疼痛折磨着他也始终没见他流过一滴泪，听说这种病痛起来会让人大喊大叫，但爷爷他再痛也只是轻声呻吟，他至始至终都在忍着，可见他有多不喜欢哭。

我们赶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凌晨四点了，我爸开的车，比平时回家的时间缩短了一个小时，而到此时我爸已经20个小时没有合眼睡觉了。到家推门进去，奶奶一个人躺在床上泪眼婆娑，张嘴说话声音快哑的听不出言语的意思。按照我们这边的风俗，老伴走了，是不能陪着守孝的，并且爷爷入葬的那天奶奶也不能去送。所谓的“独自出生，独自离去”大概就是这样吧。

一到“堂厅”，看到爷爷的遗体在一旁，有蚊帐被子遮掩着，大家都没有哭，也没有说话，就静静的守着，或许只有安静才显得更加悲伤。

最后没忍住是送爷爷入殓的时候，也是我人生二十几年第一次亲眼看见遗体，爷爷就那样直直的躺着，身体僵硬无比，不曾想过一个人是这样离去的，一个人怎么能就这样离去了呢？我姑也忍不住放声大哭了，她来的时候哭了一场，她说昨天还说来看爷爷来着，但因为有些事情耽误了，所以没来。谁曾想到第二天来的时候只能看见遗体了呢？我表姐赶到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人已经入殓了，她就跪在那里，她说一定要再看爷爷一次。她的外公，她从小就是在外公外婆家长大的，怎么能不亲呢？看到这我眼眶不由一润，原来爷爷真的走了。而我爸我叔我伯至始至终都没有哭，但我看到了我爸的眼睛特别红，他已经超过36小时没有合眼了，他就默默的操办着爷爷的身后事，他们父子相处从来都是沉默的，极少言语。

最后是入葬（我们这边的风俗都是土葬），眼看着棺材放进那个土坑里，然后看着泥土一点点地把装着我至亲的爷爷的棺材掩埋。一个人就这么去了，就这么留下爷爷一个人在那里。

落叶归根化作土，从此，只剩下了奶奶一个人，但爷爷请安心，我们一定会照顾好奶奶的。您虽不言语，但我们懂。

（谨以此文纪念我至亲的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