饵（下） | 随想2056
我和三木迂回走进HHD7区域，肢体的疼痛感越来越明显。
“分头走。”我左手拎着硕大的工具箱，右手给三木指了个方向。
“墓地见。”三木头也不回地迅速消失了。
我以最快的速度跑进废弃车场进行了初次筛查，坐标（-80，-70）（-101,78）（88,150）三处有可疑人物，出现在这种地方的，除了我就只有Arno的工具了。
我通过加密的内部系统将坐标发送给师一，师一迅速调动早已安插好的侵入针，侵入针飞速射出，侵入目标耳道，以便使工具不再依据Arno的中心指挥而行动，当然，这些工具也不简单，他们迅速扯下后颈处的反馈线路，以防指挥中心被污染，剩下就要靠自己和侵入针博弈了。
“（-101,78）信息切断并控制成功。”师一通知我。
看来其他两个方向已经暴露，我需要马上改变位置。我瞄了眼后视镜，沙地出现了一个异常的小坑。我迅速趴下，一枚子弹射穿了挡风玻璃。我顺着子弹方向看到了刀锋人。这种战斗机都搞得到，Arno还真是财大气粗。
我翻身从前门逃出，刀锋穷追不舍，无处可逃只能应战。
我抽出后腰上的枪，转身打掉了他右耳的抗干扰器。他一个箭步扑上来打掉了我的枪，我的右手也被打变了形。与此同一个瞬间，我拔出另一把枪崩掉了他的后颈的反馈线路。我们同时转身，他快我一步举起左手，打开了左手的弹口。我用最快的速度歪过头，抗干扰器还是连着右耳一起被打掉了，就在这时，师一的侵入针顺利进入刀锋的耳道，这种机器人擅战斗，但防侵入只是普通水平。没几分钟，刀锋轰然倒地。
我摸了摸空掉的右耳位置，没有流血，也不会疼痛，战前关闭警示系统，可以省去很多麻烦，只是容易越界死亡。
“去（-121,100）。”师一的指令传来。
在完全控制的目标范围内，又不至于无处可逃，这个位置确实很安全，师一不愧是远程指挥界的翘楚。
“Arno到了。”三木的信息传来。
“我马上到。”我回复。
半小时后，伴随着Arno怪异的表情，莉可现身了。
师一盯着加密传来的图像，远程参与作战的他，置身其中却又像个局外人。
等Sarah一到，一切就算是准备就绪了。为了一个线索，冒死搅和了一趟别人感情的浑水，代价真是大。
“Arno。”陌生的男声从一处坟墓后传来。
Arno望着那个走近的男人，错愕万分：“林立？”
男人微微一笑，音容笑貌和26年前一模一样。
“不，你是他们搞的鬼把戏，不知道哪里造出来的仿生人。”男人拿出口袋中的手帕擦了擦刚才的冷汗。
“Happy Easter Day.”男人张开双臂笑着问候，嘴角的弧度都不差丝毫。
“无论你是真是假，只要你是林立，就该消失。”Arno嘴角脸颊抽搐，即将耗尽最后一分贵族的优雅。
“那你让我也消失吧。”莉可出现在屏幕中。
师一歪嘴叹了口气，眼神里透出担忧。
Arno望向莉可的方向：“本事大了，我都没察觉到。”
“如果不是你玩阴的，你未必能得逞。”莉可一脸不屑。
“说吧，他是个什么东西。”Arno已经放弃表情管理，任其随着情绪一并崩坏。
“他是林立，林，立。”莉可故意拉长音强调了男人名字中的每个字。
“这不可能！”Arno青筋暴起，“我亲手做的，不会有任何一个人活下来，绝不会！”
“也绝不会有人想到，这是披着救世医学外衣的试验阴谋。”男子开口吐露着深深的憎恶。
师一听到这话，皱起眉来，心头一紧。
“为了获得更多的重视，你利用自己的医生身份，借由药物注射，向各个年龄层一定比例的患者注射了控制芯片。这其中还包括了一些新生儿。没记错的话，除了最终爆破，因不耐受死去的孩子也不占少数，你眼中的，不属于未来的人。”
“知道得这么详细，你才是莉可吧。”Arno抬头看向林立。
林立笑了笑，反问道：“你的助手？护士莉可？”
“我不想再废话，只要我启动程序，选择爆破大脑，莉可你就会马上彻底消失。”说着Arno启动了程序，选择了左腿的爆破。
莉可的左腿瞬间暴烈，献血直流，她倒在地上，双手撑地，痛苦不已。
师一猛地冲到屏幕前。但他不敢轻举妄动，他需要等莉可的反馈指令，保证在处于现场的最佳局势时进攻。
与此同时，三木正在对埋伏在四周的工具和刀锋进行清除，由于Arno无法专心指挥，多疑的他又不肯放权给第二指挥，工具的行为受到了一定的限制，靠蛮力取胜不算难，只是刀锋这种怪物，只能恶战，还好有师一远程协助，费力但还算可行。三木很享受这个过程，仿佛回到了多年前。
“莉可看起来很痛苦呢。”Arno挑衅道。
莉可痛苦地抬起头看着Arno：“我没打算活着回去。”
“那他呢？”说着，Arno拔枪，林立猛冲到他面前，一脚踢到Arno的下巴，Arno迅速闪身，捂着下巴，医生出身的Arno并不是军人出身的林立的对手，何况，Arno也没想到这副林立的躯壳，能达到这样高的战斗力。
周围传来细微而异常的声响，看来第二指挥有指挥埋伏救主的意思。Arno眨了眨眼，周围迅速恢复平静，看来时机还不到。
林立已经站到莉可的身边。
“你太冷静了，你不是林立。”Arno看着林立，林立正观察着周围的情况，并没有特别注意莉可的伤痛，这不是那个感情用事的小子可以做到的。
“莉可，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只要你认错，我可以为你做一副新的躯体。”
“那林立怎么办？其他人怎么办？”林立开口。
“也不是第一次舍人为己了，有什么在乎的？”Arno恢复了往日高高在上的姿态。
与此同时，师一收到莉可的反馈指令“五分钟后动手”。
林立紧咬嘴唇，眼泪在眼眶中打转。他转过头不看莉可。随着爆炸声，莉可的四肢已全部被炸碎，她血肉模糊地躺在地上，喃喃自语。
“Sarah！”师一吼了出来，即刻将指令发出。
三木从近处的坟丘下冲出，配合着师一的远程工具，与仅剩的内围工具、刀锋展开恶战。林立迅速将右手切换到战斗模式，他的右手瞬间变成了一把枪，Arno转身想要快速撤离，林立却命中了他的膝盖，Arno跪地不起，林立走上前去拎起Arno的衣领。Arno抱住林立的腿，大力将他一并扯倒，然后他迅速爬到林立身上，拔枪对着林立的脑袋。
“这小子的身体，给你用真是浪费，废物！”Arno露出难看的嘴脸。
“你说过，脑彻底消失的人无法复活，可你看看，这就是复活。”林立笑了起来。
“莉可，你疯了么，你真当自己是他？”
在Arno分神的瞬间，林立一把将枪打下，翻身将Arno摁在地上。林立用右手的枪射穿了Arno的肘关节，再次拎起他的衣领，将他拖行到莉可身边。
由于失血过多，莉可已经奄奄一息。
“一次试验你就觉得自己是掌控他人人生的神了？愚蠢，欲壑难平，对系统来说，这样的棋子太好用了。我也是，我贪生怕死，正好为你所用，可是漫长生命带给我的只有漫无边境的孤独、思念、悔恨。我们不过是系统的供养者，以为是为了生存，实则碌碌无为。“
Arno错愕万分，说不出话来。
“我以为你会接受我，会爱我，可你带给我的只有报复，也是我懦弱自私，用他的命换了我自己的命，罪有应得。”
“他们应该都知道了吧，现在系统也不会放过我了，我对他们的用处远不足以抵过机密泄露带来的威胁。我们会死在一起，最后还是这样。”
“Arno，终于要永别了。”莉可仰头看着天，她已经没有转头的力气。无数记忆在一瞬间涌上莉可心头，渐渐堕入黑暗，她长舒了一口气，不再有任何反应。
与此同时，林立将Arno拖行至远处的一棵树旁，他将左手切换为刀锋模式，一刀将Arno狠狠钉在树上。随后，他快步冲向莉可，抱起她残缺的身体，消失了。
很不仗义，留下三木一人与那些东西战斗。Arno虽然肢体受到了限制，大脑却还在运作，他指挥着这些东西，仍盼望取得一线生机，他要去找莉可，再次把她带回身边。
师一在屏幕这边呼吸困难，因为在战前，莉可将身体换给了Sarah，失血过多可能会导致大脑的彻底死亡，他现在只盼着嵌入莉可大脑的林立赶快出现，他不想像多年前失去Silva那样失去Sarah。
就在此时，一辆破旧的汽车冲入公墓，这是Sarah给出的最后信号，师一迅速调动最后一批侵入针，为三木解围，三木看准时机，冲上车顶，紧紧扣住车顶，跟着车子冲出了公墓。
同时，师一摁下启动程序，大批的废弃汽车冲向公墓。
Arno看到了结局，他靠着大树喃喃自语：“可是，我爱你啊。”
三木听到巨大的爆炸声，爆炸的冲击让他有些痛苦，此时他有些庆幸自己的机器身体，可这辆老汽车就没那么幸运了，冲击震碎了它的玻璃，但它仍在驾驶员的操控下疾速远离现场。
驾驶员？
三木猛地翻入车内，看到毫发无损的Sarah，激动不已。他想要拥抱她，但还是克制住了，他难掩笑意，道：“真鬼。还好吗？”
Sarah笑了，并不看他：“还好。只是在和莉可共享了数十年的记忆后，我有点分不清自己是谁了。”
三木心头一颤，但他还是没有问出那句“你是Sarah吗？”，同样，他也问不了自己。
“师一，我和三木已经安全撤退，麻烦帮忙黑掉行车记录。”
师一听到Sarah的声音，舒展了眉头。他同时启动了两套程序，行车记录被黑掉了，他过去的居所也跟着那些刀锋一并消失了。
“你刚刚是不是很想抱我？”我打趣三木道。
“嗯？有吗？”三木转头看向路两旁的树。
我微微一笑，为刚刚结束的一场恶战，为即将开始的下一次挣扎。
远处的山头，泛着粉红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