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鱼人的呓语

又是摸鱼的一天。

昨儿晚上不出意料地失眠了。最近不知怎的，平日里脑袋一沾枕头就睡着了，一到周日，翻来覆去，怎样也睡不着。从十一点半躺下，足足躺了一个钟头，到十二点半，两眼放光地爬下了床。

电脑前折腾了一个多钟头，两点又睡下，睡得又极浅，清晨六点多闹钟响起的时候，我睁开并不那么朦胧的睡眼，就知道，我这是睡了个假觉。

后遗症当然是上班时间，啥也不想干，只想摸鱼。

11月了。以前觉得用眨眼间这个词来形容时间过得快十分老套可笑，如今一细想，真像是眨眼间。

可不是么。去年去领导办公室辞职的情形还历历在目，如今却换了天地。仿佛真的只是眨了一下眼。

若不是这年份的数字触目惊心，怕是要疑心自己在做梦。

2019年，多么可怕的数字。我上一次对年份数字心有所感，是铺天盖地宣传千禧年的时候，2000年。

现在呢，千禧年出生的千玺已经成人了。

十几岁的时候读科幻故事，起首就是20XX年。那时候觉得，20XX年是个多么遥远又科幻的年代，到了那个时候，怕是所有墙壁都是金属做成，整个世界焕发着银色的光。

到了200X年，咦，好像这个世界也没什么不一样。

201X年，世界是没什么不一样，然而我不一样了。

我老了。老得难以感受到时间的流动，若不是那年份数字一年一年在往上叠加，我几乎都要以为时间静止了，每一年，都和前一年，没有什么不一样。

客观来讲，不一样的地方，很多。比如今年我买了几只新的口红，抹在嘴上，是去年以前从未有过的唇色。

比如我今年买了几件新的衣服，穿在身上，那是去年以前的我，从未有过的样子。

但却好像没什么不一样。

哪怕我读了好些书，懂了好些之前从未明白过的道理，脑子里有了些以前从未有过的想法，却依然好像没什么不一样。

这大概，就是中年的人生节奏吧。

二十几岁的时候，我沉迷于各种青春片，小清新的，怀旧的，热血的，残酷的，大陆的，台湾的，日本的，觉得青春真是最好的时代啊，我想一直做着憧憬那个时代的梦不要醒来。

那时候我甚至隐隐觉得，我的人生梦想就是要书写青春，写一本我自己的青春故事，让我的青春在不老的时光里飞扬。

这才过去没几年，我再也没看过青春片了。

不为什么，就是提不起劲了。

这几日铺天盖地宣传的一部青春片，好像叫《少年的你》，周冬雨和易烊千玺主演的，要不是取景地在重庆，我连一点点兴趣都没有。

我对青春的兴趣竟然还不如对重庆的兴趣。

然而我双脚就结结实实地踩在重庆这片土地上，这片土地，适合在长江岸边土生土长的女作家讲述她70年代的残酷青春， 适合90年代的孩子在家长高压下偷偷摸摸谈一场恋爱，背景是泛黄的江边老屋，一级一级的步道，贫瘠的物质生活和艳阳般的青春相得益彰，也适合这部新的电影，虽然我连简介都没看，不知其背景设定，单看那皇冠大抚梯两边并行守望的画面，想来是适宜的。

但却不适合一个中年将至的人。对于一个渐渐老去的人来说，这座城市迷一样的转弯和坡度，这座城市的任何一个加上怀旧滤镜都看起来妙不可言的场景，在现实中，却没有半点诗意可言。

不适合一个被生活捶打的人。这样的人只想要看见一片清澈的天，一段好走不会卡鞋跟的路，一个不温不火的温度。

但不适合也没有办法。此时此刻我无法作他想。

因为我下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