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静中感受生命之美
道家所提倡的是高格调的人生境界,重点在于欣赏。教人有优美的情操,懂得爱好自然,崇尚淳朴,恬淡,飘逸,豁达。人由欣赏天地宇宙之大,体认到自己的渺小,了解到天地与我共存,物欲与我为一的大生命,从而对世界有更高层次的热情。使人爱宇宙万物,但绝不狂妄地想要把宇宙万物据为己有。当人们了解到自身正是宇宙万物之一,宇宙与自己为一体,自然而然的就能仁爱万物。
我国古代名人的许多诗词作品中都充满了飘逸的道家思想,例如苏轼的《定风波》:……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陶渊明的《饮酒诗》:结庐在人径,而无车马喧。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
这些因喜爱而熟记的诗,都给人一种抬头看天外的启示,这境界不是消极,而是超然,不是不进取,而是不屑在世俗所设定的狭窄跑道上盲目的竞争,而是活在风轻云淡的静生活中,从静中感受生命之美,谁能说这样的生活不幸福快乐呢?
老子说,企者不立,跨者不行,不是一味的进取才是有为,以退为进和静思内省同样重要。不容忽视的是人生超然于世俗之外更高境界的大有为,更不应该错过的是人生旅途上静观万物皆自得的大享受。
当我们的心中充满对自然的热爱,对万物的感恩时,那些烦恼与失落就会渐渐远去。天地万物就成了我们最好的朋友,毕竟是生于斯,长于斯,直到归于泥土的那一天,我们都会笑迎死神,死都不怕,还怕什么?
心静则万物莫不自得,心动则事象差别现前,因此要达到动静如一的境界,其关键就在吾人的心是否已经去除差别妄逐,征得寂静。
唐宪宗是个信佛很虔诚的君主,派人到凤翔迎请佛骨(舍利)。韩愈上表谏言阻止,宪宗大怒,把他贬至潮州为刺史。
当时潮州地处南荒,文教不盛,想要参学问道非常困难,但是这里却隐居着一位学养,功行非常高妙的大颠禅师,深为当地人敬仰。
韩愈以大唐儒者自居,哪里看得起大颠禅师。但是这里除了禅师之外,很难找到学士文人可以论道。韩愈于是抱着无奈,挑战的心情去拜访禅师。韩愈到的时候,大颠禅师正在闭目静坐,韩愈慑于禅师的威德,不自觉地,恭敬地站立在一旁等待。过了很久,禅师却仍然一无动静,韩愈心中渐感不耐。这时,站立在禅师身旁的弟子,开口对师父说,先以定动,后以智拔。
这句话表面上像是对禅师说的,其实是在启示韩愈,禅师此刻的静坐是无言之教,也是在考验你的定力,然后再用言语智慧来拔除你的贡高我慢。
这时韩愈才恍然大悟,敬佩大颠禅师的学养,认为禅师的道行确实高妙,后来他和大颠禅师成为至交道友,并留下许多千古美谈。
由上述的公案我们可以了解动与静在禅师的心境是合一的,实践在教化上则是圆融无碍的。禅师教化人,有时不发一语,有时做狮子吼。禅师一言半语的提携,一棒一喝的进逼,一进一退的表扬,一问一答的发明,一颦一笑的美妙,一茶一饭的启导,甚至一扬眉一瞬目,一竖指一垂足,在一动一静之中,无不充满了禅机,无不焕发着禅味。动静是截然不同的两种状况,但是透过禅定所证得的动静,是合一的,是自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