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赖先生旅行到赤道附近的岛屿：”私人海滩“上的守护猫

01

我和赖先生要乘船到赤道海水环绕着的某座岛屿，中间还要驱车经过一座原始森林才能到达一片宁静的沙滩。约摸一个小时车程左右，当地居民的司机大叔就跟我们聊了许多小岛的神秘故事。这里的居民懂得与神山的相处之道，据说冒犯与不敬都会引来神山开玩笑般的小灾小祸。身形健壮的老大叔开始讲述一些发生在游客身上的趣事。有次四个金发的外国小伙坐他的车后，车后是敞开的车厢。不知哪棵树上停了一条大蟒蛇，正正跌在了车里砸在车后厢。白皮嫩肉的小伙子从没遇过这么生猛的粗壮蟒蛇，还是直接砸在自己身上的。四个小伙子慌得齐齐跳了车，所幸只是摔伤了腿，没有大碍。老大叔挥动着手臂比划着那条蛇，肥大的头吐着信子，见惯了丛林动物的原住民也被结实地吓了一条。老大叔后来才安慰几个小伙子说，“蟒蛇没有毒，其实不用害怕也不用跳车。”。老大叔笑声健朗，告诉神色不安的我俩，心怀尊重就能被神山祝福和保佑，岛上居民一直和神山相处平安。 

车辆穿过原始森林就露出了洁白的沙滩以及蓝到天际的大海，赖先生和我谢过司机大叔，就到海滩上的一间小木屋里安顿下来。木屋打开门就看见沙滩了，眼前大片大片单一的白色蓝色铺开，我们两个杂色衣裤的人走在大地上都变成了不起眼的小黑点。淡季的沙滩只有寥寥的六、七个人，赖先生笑着说带我来了一个私人沙滩。沙滩上生长着许多椰子树，椰子结得很矮，矮小如我伸手都能触到。青椰黄椰个个长得饱满，结了满满一树，却没人去采，只是任由它熟透跌下。屋外时常啪嗒一声响，就是一个大椰子落地。它静静地生出根系，长出几支青椰叶，过个把月又成了一棵椰子树了。不知这样生又落，落又生了几多个循环，才蔓长出了半个沙滩的椰树丛。时间在这片周而复始地孕育生灵的沙滩上，仿佛不算什么。这片沙滩保持着常年的安静，仿佛从没被打扰过一样晒着大太阳，继续把刚掉落的椰子变成椰树，把海浪刚推上沙滩的珊瑚骨腐蚀成细沙。 

02 

花背猫儿是在傍晚造访我们的小木屋的。我们正从沙滩走回来，踩回了半腿的沙子，在门廊处摩擦双手和双脚，扫下一层沙雪。再在阶梯旁的水龙头前冲洗双脚。花背猫儿显然是这间木屋的常客，或者是这片木屋的常客。娴熟地跳上了木门廊，在柱子上蹭着背部和颈部，可能是和我们一样被沙蚊叮咬，奇痒难耐，来寻求帮助。住在木屋的旅客见到她十有八九都会帮忙挠痒，我和赖先生不例外，旁边木屋的一对挪威同性爱人也不例外。 

我第一次见花背猫儿，她显得极其乖巧，蹭了两下柱子就倒在我脚下，睁着眼睛望我的双脚。我好奇我的双脚有什么好看的。可是在小猫体型下，眼前飞过一只苍蝇都相当于我眼前飞过一个巧克力蛋糕。小猫会好奇地盯着她眼前这双庞然大脚，也并不奇怪了。 

于是我也仔细地看我双脚。这双脚刚刚带起过细沙，冲洗过自来水，脚底还残留着粗糙的颗粒感。脚背遍布着平时不会留意到的细细的褶皱，里面还闪着水光，我仿佛看见脚背的褶皱会越变越深，像被海浪腐蚀的岩石，最后变成孕育椰子树的细沙。不知道猫猫是否也看到这些变化。她翻过身把背部对着我，摇了两下她卷起来的尾巴。我意识到她想让我帮忙挠痒。于是我顺着她的毛发，从头抓过她的花背，像极有耐心地翻动一本书。猫儿看上去极其享受地微张着小毛爪子，眯着眼睛快要睡着了。耳朵还是灵敏地倾听着周围的动静。附近的蝙蝠傍晚回巢了，周围的空气于是有些骚动，一只只蝙蝠倒挂在椰子树叶上晃动，发出沙哑粗糙的吱吱叫声。花背猫儿被打扰了，迅速立起小身子，跳到最近的一棵椰子前，几下就爬上了树干，朝着椰子树顶叫了几声，发出小小的威胁。蝙蝠不为所动地扯着它们沙哑粗糙的嗓子，在绵长的沙滩上传递着他们吱吱的叫声。花背猫儿又跳回我的面前，让我继续抓背。指尖触摸到她起伏着的白毛肚子和温暖的花毛背时，想象倘若有一个猫猫抓背师的职业，是否要帮一千只猫抓过背才能出师。 

03 

次日赖先生想去神山的原始森林里徒步，一个下午进出都是植物交错丛生的泥泞土路，高低不平，累得我们双腿发麻。找不到能吃的野果补充体力，却意外发现一树野生的指天椒。赖先生和我惊喜地采了几个，就下山了。后来却频频预见怪事。我们回到木屋前稍作安顿后，就到前面的沙滩上捡拾珊瑚，回看木屋的门却大开。怪自己忘了锁门，之后却是赖先生的父亲送他的短刀鞘不见了，里里外外翻找却没有踪影。 

后来我在卫生间洗咸水泡过的衣物时，赖先生说花背猫儿窜进屋子里，怎么赶都赶不走。左跑右跑停在一只飞蛾前面，迅速一跃，小爪子一拍，把飞蛾拍落了，又用小爪子推到赖先生面前，就飞快窜出门了。赖先生说野猫会打猎送给喜欢的人，花背猫儿应该是喜欢我们。花背猫儿躺在门廊上睡着，后半夜我们也安心地睡下，一夜无梦。 

当地司机来接我们回码头时，说这只野猫一直在木屋附近游荡，有旅客入住时就跳上门廊玩耍，守在门前睡觉，像个守护神。想起我们偷摘的山辣椒，敞开的木门，丢失的短刀鞘，以及小猫进来拍走的飞蛾，像一堆有因果可寻的神秘事件线团。我们心疑这些事的真实性，却又对花背猫儿多了几分喜爱，不知道她听过多少种语言的猫的发音。可能是一个挪威人对着另一个挪威人说：“这只猫真可爱。”，可能是一个美国人对着另一个美国人说：“我们以后养只猫吧。”，也可能是一个意大利人对着另一个意大利人说：“这只猫的家在哪呢？”。这只花背猫儿可能钩起了无数过客的温柔情绪。可能是一对异性情侣，可能是一对同性情侣，可能是一对母女或姐妹。这只花背猫儿也守护了无数个过客在海浪声的夜里熟睡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