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我上青云》:直面爱与欲望,这部电影每一个成年男女都不妨看一看
01
“白玉堂前春解舞,东风卷得均匀。蜂团蝶阵乱纷纷。几曾随逝水,岂必委芳尘。万缕千丝终不改,任他随聚随分。韶华休笑本无根,好风频借力,送我上青云。”
《送我上青云》这部电影的片名,就来自于《红楼梦》中薛宝钗所作的《柳絮词》,柳絮无根无绊,轻薄至极,但薛宝钗几句词将柳絮的无根漂泊愣是说出了一股洒脱自在的味道,甚至还表达出了一种坦然超脱的态度,相当的理想主义。
然而,好风难求,青云难上,理想主义在现实主义面前往往幼稚的像个小孩,这部由姚晨监制并领衔主演,滕丛丛自编自导,李九霄、杨新鸣、吴玉芳、梁冠华主演,袁弘特别出演的剧情电影《送我上青云》就是这样一部见证理想主义破灭和当代男女自我救赎的文艺范电影,用一种很荒诞戏谑的方式,直面了爱与欲望,强刚了理想主义,当代成年男女都不妨看一看。
02
女性的困境:我迫切的想证明自己,但多努力也摆脱不了命运的枷锁。
盛男(姚晨饰)从小就努力上进,争强好胜,她的名字同“胜男”谐音,这样的名字在中国也很常见,父母希望女儿不比男的差,但其实心底可能本身认为儿子更好。盛男努力读书,成绩很好,博士没读完就出来当记者,原本想当个战地记者,但明显天不遂人愿,她只能在不知名的地方做些没人愿意接的工作,美曰其名独立记者,实则偶尔还要被狗追和精神病打架,在每月房租4000元的背景漂泊多年积蓄只有三万多块,事业是没有丝毫起色的。
盛男在和精神病打过架后去医院检查,意外得知自己得了卵巢癌,震惊之余的盛男问出了“我也没有乱搞男女关系,好多年没性生活了,怎么可能得卵巢癌“,医生回答道“这有什么,我有个病人还是纯女呢”。与其纠结这些,对于盛男来说更大的难题是30万的高额手续费,即便手术成功也注定失去性快感,也指不定能活多久,健康对于盛男来说也成了奢望。
盛男找自己唯一的朋友四毛(李九霄 饰)借钱,但是他担心盛男一不小心挂了,钱要不回来,并不愿意伸出援手,他给盛男介绍了一个为企业家、大土豪李总(梁冠华 饰)的父亲(杨新鸣 饰)写自传的活儿,酬劳有30万,但是盛男因为看不起李总之前人为纵火再救火骗取百姓信任的行径,还被李总听见自己叫他“傻X”,不慕权贵的她并不愿意接下这个工作。
朋友靠不住,家人同样靠不住。盛男回家还没开口向父亲要钱,父亲却向她开口要钱周转,但是父亲却有钱给小三买LV的包包,那个小三还是盛男的同班同学,更是盛男介绍他们认识的,自从父亲和自己同学搞到一起后,家里的公司也基本面临破产了,这是盛男觉得最厌恶和最嘲讽的一段关系。然而父亲觉得妻子已经从这个家获得了太多,现在这样的关系是彼此最好的选择,当盛男反问如果自己的母亲也去找一个男人或者自己去勾搭小三的父亲还会觉得这是最好的选择吗?父亲哑口无言,盛男只能把自己的愤怒发泄在那个LV包上。
盛男厌恶父亲的婚外情,同样也不满母亲因父亲多年外遇,沉溺于保养美颜,满心憋屈不服老只想找个第二春,自己的婚姻一团糟却还总是指导盛男如何谈恋爱,而盛男早就在“不管有钱没钱,不管好看不好看,只要过了27成了剩女”的社会论调中成了大龄剩女,却依然倔强的孑然一身,大概是从小早就看过父母的不幸婚姻,盛男争强好胜又独立自主。
为了求生,盛男接下了给李父写自传的工作,向金钱低了头还带上了离家出走的母亲。在去采访李父的路上,盛男遇到了文艺青年刘光明(袁弘 饰),他温润超脱,喜欢摄影而且只拍云,他同盛男聊诗词,聊生命,聊灵魂,聊时间,仿佛和这个世俗的世界格格不入,盛男很快就被其吸引。她盛装打扮与刘光明相会,聊天气氛正好时,她对刘光明说:“我想和你做爱”。她解释道,卵巢癌手术后,她可能会失去性快感,她想在手术前,跟自己喜欢的人做一次,但刘光明被吓跑了。万般失意的盛男甚至向四毛求欢,遭到拒绝后一个人在房间放着蹦迪区独立“狂欢”。
爱情不顺利,工作也同样不顺心。高学历的盛男不仅不敢说自己是博士怕吓跑男人,同样她的高学历在土豪李总面前也一文不值,这个社会有钱的就是大爷,她的工作能力和工作成果被李总质疑,甚至自己的女性身份不被人认同,为了钱忍了一时的盛男没忍住当场撕毁了自传大纲,又一次得罪了李总,但最后还是得为了救命钱向李总低头任其差遣,多天后再一次见到刘光明,他早已是另一个身份和另一副模样,爱情这东西对于盛男来说彻底幻灭。
对于盛男这样的当代女性来说,仿佛出生注定就低男人一头,高学历是难以启齿的,事业无成是理所当然的,书都没读完就已经要被叫做剩女,男人出轨天经地义,女人有欲望天理不容,即便受过高等教育,盛男都下意识觉得只有乱搞男女关系才可能得卵巢癌,在这样一个男权社会女性的生活困境和情感困境活生生就摆在观众面前,想成为个体的人,而不是男人的依附;想直面爱与欲望,而不是羞于表达;想证明自己的能力,而不是甘于下位,但往往面临太多无奈和束缚,女性活的并不轻松。
03
男性的困境:我迫切的想获得尊重,若不成功则逃离不了金钱的衡量。
盛男的好友四毛极其渴望成功,他选择当记者,也是因为他想借助记者的人脉与资源,攀附上哪个大款,寻找发财的机会。他整天在富人身边低头哈腰,希望有朝一日能够咸鱼翻身成为有钱人,因为那样才能活得舒服些。他为了钱可以放弃原则,也可以为了钱不管朋友死活,既甘愿攀附权贵,也乱搞男女关系,对自己盲目自信,坚信自己总有一天会成功。因为是个色盲,他被盛男恶作剧穿着红西装去了李父的葬礼,最终丧失了发财的机会,气急败坏之下他甚至想通过性暴力惩罚盛男。
盛男初见的刘光明看似是一个无欲无求的文艺少年,满口都是高深莫测的哲学理论,谈起这些可谓是意气风发,再见刘光明时他却是打土豪李总的女婿,说起话来唯唯诺诺。据李总女儿说,刘光明初中时便能背圆周率背到一百位,电视台都把他当“神童”,但是考大学三次无果最终上了大专。也许是因为长得还行被李总女儿看中,刘光明入赘了李家,但岳父一家根本就瞧不上他,总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使唤他展示背诵圆周率的才艺,被所有人当成笑话来看,他自己还把自己的照片贴在进门的鞋柜,只有别人弯腰换鞋的时候他才能得到想要的尊重。被盛男撞破自己的境遇大概给他造成了较大的打击,从阳台终身一跃却也未能解脱,可怜又可悲的他只能借李总父亲的葬礼,推着坐着轮椅的自己去遗体前,趁所有人向逝者献上敬意的时候收获一波虚假的“三鞠躬”。
盛男看不起的李总,在她面前颐指气使,在土豪朋友面前嬉笑怒骂,但是他给自己父亲写自传的目的并不是怕自己忘记了父亲,而是怕别人忘记了父亲曾是一个小有名气的书法家,他需要父亲的这份“名望”来给自己的形象加持,他需要别人记得自己的父亲,自己的父亲是个名人,自己的父亲还拥有自己的自传,或许没准还能收获孝子的名声,李总没什么文化也看不起文化人,毕竟这个社会还是靠钱说话,但即便如此,他依然还是想进一步获得尊重。
男权社会中女性活的不轻松,而男性也并不是从这个压制女性的社会里单单获得了利益,从另一个方面看,男性也同样是男权制度的受害者。当男性在社会当中处于统治或者优势地位,他也同样必须成为男权逻辑的囚徒,就像男性必须高大阳刚,必须获得成功,必须传宗接代,甚至必须能给女人买的起包,如果事业无成,没钱没势,没房没车,很多时候就会被社会判定为失败者,即便家庭美满,兴趣高雅,才华横溢等等都不能被定义为“成功人士”,虽然女性的成功者不见得活的轻松很多,但是女性的失败者倒确实没有男性的失败者活的更卑微,因为在男权社会中,大家狭隘的认为女人可以不参与竞争甚至失败都是“正常”的,而男人如果不能在竞争中胜出则注定被人踩在脚下,就像社会虽然对大龄剩女充满了恶意,但是对大龄剩男却选择了忽视,总的来说整个社会评价体系是“贬低”了女人又“高估”了男人,事实上男性和女性的困境都有着同一个敌人。
04
《送我上青云》这部电影触及了一个比较沉重的议题,全片画面暗淡,常常伴随着雾气、黑暗、棺材、荒山等场景,充满了文艺片的气息,但是故事的整个基调却并不沉重,导演用了一种十分轻佻和揶揄的方式讲述,观众们都忍不住几度笑出声,不少对白充满讥笑和野趣,甚至有时还抖包袱,整体有柳絮的举重若轻之感,还伴随着荒诞的不真实感以及黑色幽默。
电影前半段节奏比较平缓,整个电影从盛男说出“我想和你做爱”的台词开始变得有意思起来,这样直白大胆的台词在国内电影并不多见,电影甚至还出现了较为激烈的床戏和自读的画面,这样直接用身体表达的艺术也是国内电影不多见的,虽然大陆电影里也有很多女性角色,但大多是作为男性衬托或者依附存在,她们是母亲、是妻子、是女儿、是性感的女神、是渴望婚恋的“剩女”,但唯独很多时候,她们不是女性个体,也从未这样直面过女性的爱与欲望。
这虽然是一部充满女性逻辑的电影,但并不是单纯的女性电影,也许有男性观众在观看的时候会觉得导演“厌男”,毕竟电影里的男性形象告别了脸谱化,也塑造的很虚伪,观众可能会不习惯和不舒服,但这并不是对男性的诋毁,而恰恰是电影在关注女性困境的同时给予男性困境的关怀。电影最大的问题反而是结局结束的太过突兀,在电影结尾盛男完成了同世界的和解,这种和解来的突然又奇怪,全片铺垫了大量的情绪,还没尽情肆放就戛然而止,这样的强行和解只是一种平庸的和解,也许这是导演的处女作吧,想大展拳脚却不敢迈大步,想有所突破但充满学院派的规矩感,这大概是电影最大的遗憾,也能说明青云确实难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