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谈录|青衫磊落险峰行
文/薪苔
我从故事里抽身，抬头看看程冬，他在摆弄吉他。
这是我和程冬最日常的生活，我看书，他弹吉他。不记得从什么时候起，我开始把他的吉他曲调当作背景音乐，安心沉浸在我的故事里。累了，把书放在一边，点一首喜欢的歌。程冬会很乐意献唱一首，庆祝我又回到现实世界。
我从故事里抽身，抬头看看程冬。他也抬头看看我，用眼神问我，想听什么歌？
可是我想不起要听什么。我第一次在大学里看到程冬，他就是在弹吉他，那天他边弹边唱，是韩雪的《飘雪》：
忧郁的一片天，
飘着纷飞的雪。
这一泓，伊豆的温泉，
浸湿我孤单的思念。
当年这首歌挺红的，大家都在唱。可近距离边弹边唱，我还是第一次听。突然发现曾经是高中同学的我们怎么从来没有好好看一下对方。
“薪苔，薪苔，薪苔！”
“啊？”
“想什么呢？叫你好几声了！”
“哦……我走神了……”
“你得改改这爱走神的毛病，在家里怎么都不要紧，在单位你要老这样就不好了。说你多少次了。”
“知道，在单位不会，我注意力可集中了。”
我赶紧转移话题，否则他又要唠叨个没完。
“我在看《天龙八部》。”
“嗯，看见书名了，金庸你不是已经都看过嘛，还看？”
程冬不喜欢看书，结婚后他基本干三件事，工作、看手机和弹吉他。
“经典你懂不懂，经典！经典是要反复看的。”
他不置可否，耸耸肩。
我自顾自说下去，我常常这样跟他说话，也不管他听得进听不进。
“我八岁时，住在西北，已经告诉你很多次了。我和爸妈住在他们厂家属院，厂里有闭路电视，那年暑假，一到下午就会连放两集《射雕英雄传》，你知道，那是83版的，黄日华翁美玲主演的。虽然我们家只有个十几寸的黑白电视机，可我那个痴迷啊，从此就一发不可收拾。”
“你这么说，我想起来了，我们班的女生都迷翁美玲，好多人手里有一本笔记本，上面别的没有，满满的都是她的贴纸。”
“我也有，我也有，不过后来就不知哪里去了。”见他认真听我说话，再加上勾起回忆，我开始话多起来。“你不知道，我初中的时候有多喜欢金庸，书是买不起的，但是可以租，我的零花钱都用在这上面了。”
“怪不得你成绩那么差，”程冬打趣我。
“怎么说话呢？那时你又不认识我。告诉你，我文科可好了，初二那年代表我们学校参加全市作文比赛，得了二等奖呢！”我不服。
程冬继续打击我：“我又没说文科，我说的是理科。说实话，我都想不通，就你那理科成绩，是怎么考上我们高中的。”
我站起来，用手戳了一下他的额头：“我还没说你文科成绩呢，你倒先来埋汰我。”
他哈哈一笑，说“先下手为强。”
我悻悻坐下，程冬看我又有要回到故事里的迹象，连忙提醒我，“《天龙八部》是不是金庸作品里最好的？我看网上很多文章都引用过里面的人物或情节。”
一提到这个，我又来劲儿了：“其实刚看金庸那会儿，我不爱看《天龙八部》，其他作品都是夜以继日一口气看完，可是轮到这部，我是断断续续囫囵吞枣看完的。现在想起来，当时就是爱看只有一个主人公的小说，像练级一样武功越来越好，再碰到些古怪的高人世外桃源般的地方以及痴情的男女，这样的故事看着才过瘾。不向天龙八部，主角多人物多，最主要的人物段誉还是个不会武功也不要武功的书呆子，还有一个呆头呆脑不谙世事的和尚，唯一一个喜欢的人物乔峰最后却死了，你说伤心不伤心。里面痴情的人很多，人物关系也很杂，那时候的我可能还消化不了。”
“那这次看有没有觉得不一样。”
“当然，虽然我只看了第一回，可已经觉得好。”
“好在哪里？”
我想了想，“明白了为什么段誉可以成为这部书的主人公，并且受书中众多女子的倾慕。"
“哦，他怎么表现的?”
我给你读几段你就知道啦：
1、段誉见剑尖离胸不过数寸，只须轻轻一送，便刺入了心脏，脸上却丝毫不露惊慌之色，说道：“我自然真的不会，装傻有什么好装？”
2、那少女道：“要是他一剑杀死了我，那便如何是好？”段誉道：“咱们有福共享，有难同当，瓜子一齐吃，刀剑一块挨。”
3、段誉道：“不成！我要去见他们帮主，晓谕一番，不许他们这样胡乱杀人。”
4、段誉一听“断肠散”之名，便知是厉害毒药，但想身落他人之手，又岂能拒不服药？当即慨然吞下，咂了咂滋味，笑道：“味道甜滋滋的，司空帮主，你也吃半瓶么？”
“段誉不会武功，但很有英雄气概，在生死面前比那些所谓的武林豪杰强上百倍。这样的人，不会武功，也是英雄。不过……”
“不过什么？”
“我觉得有一个情节不符合常理。”
“哪个？”
“就是有个叫钟灵的小姑娘躲在房梁上看热闹，后来看不过无量剑那帮人欺负不会武功的段誉，救下段誉。后来段誉竟然说小姑娘如果从梁上跳下来会摔坏的，让无量剑东宗的掌门左子穆给她拿把梯子。这有点说不过去，想他段家不仅是皇族，还是武林世家，不仅族人普遍会武，就是侍卫的武功也十分了得。就算段誉不愿习武，可是长大这么大，连轻功都没听说过没见过，那实在说不过去。段誉是痴是执着，却不傻也不呆，反而是极聪明记性极好的。”
“嗯，说得很好。”程冬宠溺地看着我，“不过，很晚了，该睡了。”
我抬头看看，快11点了，确实该睡了。我把书放好，程冬还在那儿摆弄吉他，我叫他也睡。
“你先去，睡下好好听，我送你一首歌。”
我乖乖去睡觉，刚盖好被子，程冬的歌声悠悠传过来：
依稀往梦似曾见
心里波澜现
抛开世事断仇怨
相伴到天边
是《铁血丹心》，83版射雕主题曲。
我满足地闭上眼睛，慢慢睡去。
闲谈录下一篇：
闲谈录|离家出走的段誉遇到坚信“世上男子没一个有良心”的木婉清
83版射雕英雄传剧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