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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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快来瞧，我家对门住进去了新邻居。呶！看！对门。有个迷彩服叔叔。”九岁的小宝，从家里门孔指给我看。
“好了！好了！不就是搬来家新邻居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去！快去做你的作业去，抓紧时间，今天可不能又把作业做的很晚呦！”
“知道了。”懂事的小宝答应着癫癫地跑到书房，静静地做他的作业去了。
我嘴里虽说没啥大惊小怪的，可还是不由自主地把眼睛向那个小小的门孔伸去：对门，迷彩服，大高个，瘦瘦的。手里拿着块抹布，正在细心地擦着自家的门框。
自从卫国走后，我的天就塌了，日常规律都被彻底打乱了，生活也变得一团糟。如果说从前的我是在生活，可自打失去了卫国，如今的我，充其量也就是在苟延残喘地活着。除了眼前的儿子小宝，我好像对所有的事情都不再关心。
楼房本就是个彼此没有什么交集的场所，楼里面住的人，除了乘电梯，彼此见面都很少，更别说对门新搬来的什么住户了。
卫国是为了保护战友走的。那天，正在车间忙碌的我，突然被厂长叫去，还没走到厂部大楼，远远的，就见办公室张主任早已经等在了小车旁。
我坐着厂部小车风风火火地赶到了医院。
卫国已经被一床洁白的被单覆盖着。他静静地躺在那里，他睡去了。太累了！他永远地睡去了。
一个好端端的大活人，怎么会说没怎么就没了呢！不信！直到今天我还是不相信！我知道，卫国是在出远门，他一定在一个我看不见的地方在看着我，在继续陪伴着我和我们的儿子小宝。
怕我闷在家里出事，好闺蜜放下工作，专门来陪着我，看着我，劝着我。她们说没有两三年的时间，我是不可能从那个可怕的阴影里走出来的，一时半会儿是过不来这个劲儿的。
就这样，每日里恍恍惚惚地，我胡乱地过着白天晚上颠倒的日子。
时间都过去这么久了……
其实，事情搁在谁的身上谁知道，那个痛彻心扉扎在我心里的痛，是我这一辈子都无论如何都过不去的坎儿！
小宝上学去了，家里再没有了旁人。关起门来，我颤抖地捧起卫国的照片，我的泪水呀！再也止不住了，委屈！孤独！无助！我只身一人毫无顾忌，肆意地放声嚎啕大哭。
夜里，小宝沉沉地睡了，我躲进被窝，用被头死命地压住自己的口鼻，不敢出声，抽泣着！低吟着！止不住的泪水一直流到天明。
卫国走了，小宝似乎一夜之间长成了大人！他常常用懂事的眼神，窃窃地看着我，闷不做声地扫地，擦桌子，还要帮我收拾厨房，刷洗碗筷。
我的小宝越是懂事，我的那颗心呀！就越不是滋味儿。看着眼前在一旁忙碌着的小大人，我的心被撕扯着，我的心在滴血，在流泪。我强装笑脸，满是轻松，笑着赞不绝口地夸赞着小宝，不敢让泪珠子滑出眼眶。
看着眼前懂事的小宝，那一刻，我像是猛得从梦中惊醒：不能这样！我的小宝还小，为了孩子，我要活！我要好好地活下去！我痛苦，可我的小宝心里就不痛苦吗？！更何况，他还是个孩子！那一刻，我强烈地意识到，我不能就这样下去，不能让情感的堤坝馈塌，不能让情感的浪涛任意汹涌！我打起精神，把痛苦的我留给我自己，把微笑的我捧给我的小宝，捧给我的家人，还有我的朋友同事。
那些日子，一个个漆黑的长夜，夜，总是特别的短，梦，却是那么那么的长。
有天晚上，小宝睡了，睡得不安稳，他蜷着个身子，嘴里还不停地嘟哝着什么。我急忙伸出手去摸小宝的前额，烫！火炭似的烫。我急忙拿出体温计，一量，三十九度四。白天就看着小宝有些蔫巴，谁成想这当不当正不正的大半夜的竟然发起了高烧！我这个当妈的！！大意了！太大意了！
急火攻心的我，含着泪水，胡乱给小宝穿上衣服，嘴里不停地呼喊着小宝，裹着小宝，使劲地抱起小宝，疯一般地冲下楼去。
昏暗的路灯下，我只身站在雪地里。大半夜的，路上早就没有了公交车。我披头散发，跌跌撞撞地开始朝着医院方向奔跑。
“快！快上车。”
不知啥时候一辆皮卡车，突然停在了我身旁。是他？我们的新邻居——迷彩服？！
我不知道我和小宝是怎么被迷彩服送到医院的。
“医生！医生！”跟在迷彩服身后，在医院急诊楼道里，我声嘶力竭地喊着。迷彩服一手抱着我的小宝，一只手扶着几乎跌倒的我。
很快，小宝被安置在了病床上。当液体一滴滴流进小宝的身体里的那一刻，我悬着的一颗心才总算稍有安稳。
“不急！不急！医生说了，没大碍，输上液很快就会好的。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小孩子生病不像大人，小孩病来的突然，去的也快！”迷彩服低下头，俯下身子，小声地在我耳旁嘀咕着。那一刻，就觉得心里暖暖地。我不由得伸出手，一把攥住了他的那双大手，我嘴唇颤抖着，竟连个完整的谢字都没说出口。
那晚，迷彩服很晚很晚才从医院回去。 天蒙蒙亮，他又来到了医院。细心的他，为我和小宝送来了被单、毛毯，还有开水、面包和热牛奶。
医生说，幸亏来得及时。
真的如他所说，这小孩子的病来得又突然又凶险，可这好起来也快。
那些天，只要是不输液，我的乖小宝总会趴在靠病床旁的玻璃窗上，两只眼睛直勾勾地向外张望。
“怎么迷彩服叔叔还不来呀！”小宝自言自语嘟哝着。
只要见迷彩服叔叔一进病房，小宝就开始手舞足蹈，张开双臂扑到他的怀里。同病房的病友们投来羡慕的眼神，都在夸赞这爷俩儿。可他们哪里知道，直到现在我还不知道小宝的迷彩服叔叔姓啥叫啥呢！
小宝痊愈出院，又背着书包一蹦一跳地上学去了。不过，出院的时候，人家医生可一再叮嘱我，要我为小宝加强营养。那些日子，下了班，一路小跑地回到家，我便一头扎进厨房里，为我的小宝调着样地“加强营养”。
自打小宝从医院出来，小大人好像有了心事，时不时地就会从门孔里向外张望。有事没事就喜欢往对门的迷彩服叔叔家里跑。
“小宝，不要总去打扰你迷彩服叔叔。这样会影响你叔叔休息的！”
“没有！妈妈，我很乖，我不会打扰迷彩服叔叔的！真的！唉！妈妈，我告诉妈妈个秘密，你可不能往外说。”有一天，小宝从对门回到家，神秘叨叨地对我说。
“啥秘密呀？瞧把你能的，还秘密呢！”
“迷彩服叔叔没有腿！”小宝瞪大眼睛说。
“啊！小宝可不敢瞎说！没有腿你迷彩服叔叔怎么还开车，还送我们去了医院？没有腿还怎么去工作？”
“假的！迷彩叔叔的腿是假的！妈妈我没胡说，真的，迷彩叔叔的腿是假的！我都看见了。”
听了小宝的话，我的心里“咯噔”一下，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揪了一下似的。我傻傻地看着眼前的小宝。
有一天，屋子里不见了小宝的踪影，不用脑子去想我也知道他一准儿又跑到了对门去了。见对门门没关，我敲门，循着小宝进了屋。
屋子简单，整洁。床上那床部队军人特有的“豆腐块”首先映入了我的眼帘，军人把被子能够叠成如此方方正正，也只有我们中国军人才能够做得到。
在见到面前“豆腐块”的那一刻，我的眼睛湿润了。那一刻，我的卫国又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那年，卫国从部队回来探家，第一次见他把被子叠成这个样子。他一边制作着他精致的“豆腐块”作品，一面回过头来冲着我乐。
“过来，别总站在那里发呆，过来试试。”
“呵呵呵呵…”看着卫国的那副认真仔细叠被子的样子，我不由得乐出了声。
“这又不是在部队，瞧你那个认真劲儿！”
“唉！你可别小瞧了这叠被子。和你说你也不懂，刚到部队我和你想的一样，觉得不就是叠被子嘛！有那个必要嘛？！可后来…在部队，你不觉得无论是被子，还是毛巾、水杯、脸盆，直到枪支。凡是能够成条，成线的，都是笔管条直，就会给人以整齐划一的仪式感嘛！”卫国在那里说的津津有味，头头是道。那时候我就在想，怪不得都说解放军是个大熔炉，从解放军部队走出来的军人，从骨子里就透着那么一股子劲儿！老百姓无论是遇到多么大的天灾人祸，只要说解放军来了，人们的心里头一下子就有了主心骨！
可千不该万不该，卫国他脱下军装，没认真和我商量就又义无反顾地加入了消防，成了一名消防员。
从卫国去消防支队报到的第一天起，每每听到外面的消防警笛声，我的头发根儿好像都好像要立起来似的。警笛一响，我就会不由自主地趴在窗口朝外急切地张望。
从卫国穿上那身消防服装起，哪里有硝烟，哪里有烈火，哪里有危险，卫国就会出现在哪里！
看着每天忙忙碌碌的卫国，我的心里既心痛又生气。
“你说你，有那么多的人，非你不可，从部队回来，好好的工作你不去，非要干什么消防…”我嗔怪着。
站在一旁的卫国一声不吭，笑眯眯地看着我，在听我絮叨着。
“你呀！这辈子就是为别人活着？！”我生气地唠叨着。
“为别人有什么不好？！你放眼四下看看，这个世界上又有多少人是为了我们而活着。”卫国若有所思地对我说。
我心里清楚，卫国去干消防，是在为社会，为大家在工作。道理我都懂，可这情感上一时半会就是转不过弯儿。卫国呀！就是这么个人，性子随他那个当了一辈子兵的老爸，一辈子认死理！唉！唠叨有啥用？！生米已经煮成了熟饭。
卫国又一次，第一个冲进了火海…在水泥立柱即将倒塌的那一刻，他一把把身旁年轻的战友推了出去。结果，那根邪恶的水泥立柱却重重地砸在了我的卫国身上……被他保护的年轻战士毫发无损，我的卫国却……。
“奥！你来了！小宝，快看，你妈妈来了。快！您请到屋里来坐。”
“妈妈！我正准备回家您就来了。我没给叔叔捣乱，不信！你问问迷彩服叔叔，我可乖呢！”小宝一边说着，一边为单腿伫立的他拿过来拐杖。他满脸微笑，接过拐杖，俯下身子，一只大手爱抚着小宝。
他家墙壁上挂着的相片框告诉了我，他原来也是一名军人。他叫肖剑锋，比卫国早入伍一年，一次事故，他把一条腿留在了大西北。
“妈妈！肖叔叔说他家里的小哥哥比我大一岁，叔叔还说，有机会要邀请我们去他家玩，去看我的那个小哥哥。叔叔说，他家在农村，他家可好呢！小哥哥家门前有条河，可以钓鱼。对了，小哥哥家还有座花果山呢！对吧！迷彩服叔叔。”小宝的话匣子一打开就说个没完。开着小宝和面前这个叫肖剑锋的人亲亲热热，我的心里既温暖又酸楚。
开车一个半小时，我和小宝来到了群山怀抱的小山村。这里是迷彩服叔叔肖剑锋的家。利用假期，肖剑锋特意为我们娘俩安排了这次乡下游。到了家，和躺在床上的铁蛋奶奶说了会儿话，就急匆匆从家里拎个小桶，拿上渔具，带着我家小宝和他家铁蛋去河边钓鱼去了，他说中午要让我们尝尝绿色环保的新鲜鱼。铁蛋拉着小宝的手，两个小大人，就好像老早就认识的好朋友，高兴的又蹦又跳，跟着肖剑锋去了河边。
肖剑锋他家的村子不大，村子名字怪好听的——喜鹊窝。村如其名，从一进村，我们遇到村头那棵大榆树算起，见高枝上的喜鹊喳喳地叫个不停。走进村子，随处可以看到村子里，屋顶上，高枝上，到处都有三三两两的喜鹊，它们见了人也不认生，见了我们不仅不躲闪，反而冲着我们，忽闪着一对儿大翅膀喳喳个不停。
喜鹊窝村四面环山，村子里比起外面，气温可能要低好几度，人在其中明显清凉了许多，这里会给人一种凉爽清净的感觉。
小村子里果真有座花果山！满山的杏树，一粒粒黄橙橙硕大的杏子压弯了枝头。间或也会看到结着大蜜桃的桃树。还有栗子树、核桃树。痴峰醉蝶在树丛中穿梭着忙碌着。身披五彩斑斓华丽服装的鸟儿们，飞来飞去，共同合鸣着一首田园百鸟朝凤曲。在市里住惯了，来到喜鹊窝村，这里真的是个世外桃源好去处！
“铁蛋奶奶身子不好，离不开人。剑锋在市里还有一摊子事情要做，那几个孩子离不开他。”铁蛋妈屋里屋外地不停地忙碌着，一会儿要给躺在床上铁蛋奶奶倒水，一会儿要为她翻身，为她擦身子，一面和我唠起了家常话。
铁蛋妈是喜鹊窝村小学里的老师，她一个人要教三个班。他说他家铁蛋也在村小学读书。
“铁蛋奶奶偏瘫，有快十年了。铁蛋爷爷早几年就走了。铁蛋奶奶离不开人，这不，我就守在她身边，也好，我一边照顾铁蛋念书，一边可以看护着铁蛋奶奶。吃喝拉撒睡，奶奶不敢离开人呀！”铁蛋妈理了理自己滑向前额纷乱的头发。
“这么些年，你也真是不容易。”我说。
铁蛋妈告诉我，铁蛋爸从部队回来，头开始，市里民政局为他这个伤残军人安排了大楼里面坐办公室的工作，可他却偏偏要拉扯上几个人，在市里开了一家洗车店。他说那个洗车店离不开他，他更离不开他那个洗车店的员工。
太阳升起一竿子高的时候，铁蛋爸带着他的一左一右两名“战士”——我家小宝和他家铁蛋，满载胜利成果兴高采烈而归。
小白条，鱼不算大，但个个活蹦乱跳，新鲜！铁蛋妈把提前泡发好的自家地里产的大黄豆，还有雪里蕻，同煎好了的焦黄的小白条鱼熬在一起。还用自家地里收回来的玉米磨成粉，合好了面，沿着大铁锅贴了满锅金灿灿的玉米面饼子。不大功夫，饭做好了。一揭锅，一股香甜的玉米面饼子味儿，只见那玉米面饼子，一面焦黄一面嫩，看着就有食欲。屋子里，玉米面饼子混合着小鱼雪里蕻的味道，直冲鼻息。
“奶奶，来，我来喂奶奶吃鱼。我知道，奶奶最爱吃鱼了。”小铁蛋端着小碗，依靠在奶奶身旁，夹着香喷喷的小鱼，送到奶奶嘴里。
“慢点，奶奶慢点嚼。妈妈说，吃鱼不怕小，要吃全鱼才补钙。”
“好！好！奶奶慢点嚼慢点吃，奶奶的好孙子！去吧！去陪小宝一起吃。”奶奶伸出消瘦的大手，爱抚着孙子。
“奶奶，我来了。”小宝端着一小碗汤，还有冒着热气的玉米面饼子来到铁蛋奶奶床边。看着两个小家伙一左一右，你一筷子他一勺地喂奶奶吃饭，我的眼睛湿润了，心里头热乎乎的。
“这俩孩子…”铁蛋妈正从厨房出来，她急忙接过小宝手里的汤碗。
“快，奶奶我来喂，铁蛋，去，领着小宝弟弟，坐饭桌那，好好吃饭。快小宝妈，你也快吃！这饼子小鱼凉了就不好吃了。”
我家小宝像到了自己家似的，他的肖剑锋叔叔，一会儿给他夹菜，一会儿喂他吃饼。他的铁蛋哥也忙不迭地给他挑鱼，吃的他小肚子鼓鼓地。
“妈妈，老师布置给我们的作文有题目了，就叫喜鹊喳喳叫——喜鹊窝村一日游。”小宝兴奋地拍着手。
到了喜鹊窝村，看到了慈祥的铁蛋奶奶，眼见了朴实勤劳，直人快语的铁蛋妈和活泼可爱，待人真诚的小铁蛋。这一大家子人真好！
小宝这个迷彩服叔叔肖剑锋，从市电视台和报纸上看到了卫国英勇牺牲的事迹，消防英雄的事迹。他默不作声地关注着我们。按照我家住址，他特意向小区物业申请搬到我家对门做了我家新邻居。
一个阳光的早晨，要去单位办事情，恰巧开车要路过肖剑锋说的那个洗车店。看看时间还早，肖剑锋开的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洗车店？我要 去看看他的看看他的那个洗车店。
远远地，“迷彩洗车店”几个大字映入了我的眼帘。但当我看到那些身穿和肖剑锋一样的迷彩服，为客户洗车，擦车的那一幕，我惊愕了！
那是些什么样的员工呀：小儿麻痹！脑瘫！断肢……他们不过十几岁，充其量也不过二十几岁的孩子。为了把客户的爱车擦拭整洁，他们跪着！爬着！但他们的脸上却是那么的快乐！那么的阳光！
正在俯着身子吃力地为轿车轮胎测胎压的肖剑锋，一抬头看到了我，急忙拄着他那只拐杖朝我走来。在他的“办公室”里，他的员工围拢过来，用掌声和微笑，还有那些含糊不清的词语向我表达着什么。虽然他们站里不直，队伍歪歪扭扭，可那一样的迷彩服，一样的军礼！我知道，这庄重地军礼是给卫国的！是给那些默默无闻的英雄们的。
从那一天起，我懂了，我明白了在喜鹊窝村铁蛋妈说的那句话：剑锋爱他的妈妈，爱我们这个家，但更离不开他的那些兵！一刻也离不开他心里牵挂的那些娃！
那一晚，我见到了卫国。
“我们四下里看看，在这是世界上又有多少人在为我们忙碌着！在为我们普通人而活着！”
那晚，我的面前站着一大群迷彩服：我的卫国，迷彩服叔叔肖剑锋，洗车店脑瘫小伙何炅，断臂姑娘彩霞，还有总是面带笑容从来不知疲倦的孤儿大个儿刘……。
在众多迷彩服当中，我看到了他俩：我家小宝，还有铁蛋。
那晚，夜，很短！
那晚，梦，很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