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谈
三卫从大根家出来的时候,嘴里叼了一根烟,眯着眼睛看着不远处矮矮的土房檐,叹了口气。
刚才在屋里,大根和他说了一些事。
回到家里,三卫和媳妇儿说了一下这件事。
没过多久,他媳妇儿尖叫着说:“白眼儿狼!他妈对他多好,自己吃不饱穿不暖只顾着那畜牲的死活了,现在他倒好,把他妈送养老院,他倒是真孝顺!”
三卫皱着眉头,牙齿扣着一个烟头,轻轻咬着,口齿不清说:“嚷嚷什么,想让全村人都知道?”
“全村人知道咋了,我还想拿个大喇叭喊呢!”
把烟头扔到烧着的炉子里,火苗蹿高了一下,又很快降下去了,火光照着他的脸明亮,但就是看不清他什么表情。
王婷婷站在一边儿用围裙擦了擦手,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问他:“那这事儿他告诉你干什么?难不成,让你开车送他妈去养老院啊?”
三卫把水壶又放到了炉子上,在旁边暖手:“这倒没有。他和我说,他准备去城里了,让我们看一下他那小院儿。”
旁边哐当一声,椅子倒了,三卫看着站起身来的王婷婷,笑了一下:“干什么,人家又不是把地送给咱,你那么高兴干啥?”
王婷婷扶起椅子来,伸手把鬓角耷拉下来的头发拨到了耳后,冷静了一下说:“这大根,也不知道弄啥,四十多岁的人了,不成家,每天也不知道忙活些啥。老太太都六十多了,哪还能那么奔波呀。”
“他在外面找了个工作,照顾不了他妈,让她一个人在家还不放心,只能送去养老院了。”
王婷婷皱皱眉,对于大根这种做法不表示赞同,六十多岁的老人了,送去养老院,人家能给你好好照顾吗?这么想着,她就说了出来。
三卫瞥了她一眼,搓了搓手:“这都什么年代了,人家收钱办事儿,哪有这么不靠谱?”
炉子里的蜂窝煤烧着,发出“兹拉”的声音。王婷婷摇摇头,看着一个紧闭的房门不说话。
“过两天我和他一起去看一下那个养老院,你也别太担心了。”
王婷婷刚嫁过来的时候,婆婆对她并不怎么好,倒是大根他妈,对王婷婷像对自己闺女那样。这时间一久,就和这老太太更亲近了。
第二天,三卫,大根还有老太太三个人收拾了东西坐着车离开了,王婷婷站在门口,满脸愁容。
屋里传来婆婆的声音,让王婷婷给她拿一下尿壶,一边不耐烦的呻吟,一边催促。王婷婷听着烦,给她拿了尿壶自己锁了门就在街上溜达。
她婆婆也六十多岁了,躺在床上像是瘫痪了,动也不动,人生才过一半,就觉得自己一只脚迈进棺材里了,倚老卖老的,每天烦人。
人未老,心先死。真不知道她能不能活到过年。
发觉自己在想什么,王婷婷溜达的脚步猛地加快,到后面甚至跑了起来,有村里的人看见了,就窃窃私语,猜三卫家里是不是出事了什么什么的。
第三天传到三卫的耳朵里,就变成了他妈没了。
一口气没喘过来跑回家里,发现他妈正躺在炕上摸索着饼干悄悄摸摸往嘴里塞呢。
王婷婷正在厨房里做饭,听着屋里传来动静儿也回去了,以为她婆婆怎么了。这才知道三卫回来了。
“怎么样了,那儿还行吗,老太太满意吗?”她拿着锅铲,问三卫。
三卫不说话,叹了口气。
过了好一会儿,王婷婷闻到茄子糊了的味道,急匆匆往外走的时候,听见三卫说:“那儿就是个大监狱。”
炕上躺着的人好像知道了些什么,就坐起身来,哭天喊地的说自己儿媳妇儿不是人,要撵她出去。三卫看着刚才躺床上半死不活的人现在呈现出一种回光返照的情形,脸上的神情严肃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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