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举起手来
第二天醒来，李家辉已经打了好几个电话，约我几个去外面的冷饮店聊天，大伙把怎么做火车票的具体事定了，把利润拉出空间，我和校园里的超市，报刊亭谈妥，安了两个定点，又把做盗版书的兄弟们集合开会，安排了一串隐线，不过半天，校园里就传开了，机械设计的吴天能搞到高价的火车票，春运期间一票难求，虽然我的价钱翻倍，但是大家明白有票就已经不容易了，我的电话嗡嗡的响个不停，很多社团的，院系的同学，尤其是省外的让我给倒票。我和王飞在宿舍做隐线，李猛和韦猛几个人在超市和报亭门前支两个帐篷，大张旗鼓的收钱统计票数，旁边就是说说笑笑的校警，大伙一看警察不管，都以为是官方组织的，更放心大胆的交钱了其实是因为那几次打架事件，他们知道我和孙科长关系不错，没多问罢了。当天就收了省外的30多，省内的100多，晚上九点多，虎哥送来了我预定的票，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一天之间，我哥几个就赚了一万多块！
送走老虎，哥几个一盘算，现在结束期末考的院系不多，离放假还有一周多，照这个进度，放假前又能干十万了！大家心里都很高兴，我请大伙去校外吃烧烤，又给李猛和韦猛几个在外面支帐篷的买了两套新衣服防寒，李猛拿着衣服傻呵呵的拍照片发给他妈妈，说他亲哥哥找到他了，给他送棉衣来了，给他妈整迷魂了，后来听说他家老爷子非要把他妈隔离审查，还闹上离婚了，我打了好几个电话，老头才宽心，还非要我过年去家里见见，两人成了忘年交。
陆陆续续的交易了几天，虎哥找我，要单独出去待会儿。我说虎哥我去你店里吧，虎哥说店里人多眼杂，说话不方便，你还是去温州会馆找我，我在大堂等你。我到了的时候，老虎李家辉还有两个生面孔正在卡座里数钱，我和李家辉点头，家辉面色很冷示意他坐下，虎哥地头看着眼前的单子，并没有和我说话，我尴尬的坐在李家辉的身边，看着这几个人。虎哥看完单子，拿起中华烟，每人发了一只，唯独没搭理我，虎哥点上烟，看着另外两个人说，大华，大明，3800张，不错，虎哥没看错人，你们两个把住自己的学校，你们也是快毕业的人儿，虎哥希望你们回家都开一个小霸道！大华和大明说还不是拖了虎哥您的福气，我们不会忘了孝敬你的。说话间虎哥把两个个封好的包裹递过去说这是票，又每人点出十万元左右，说这是你们最近两天的账，走吧。大华两人收起来，没多说话走了。
剩下我和李家辉，虎哥意味深长的说，四天做了一千多，觉得不错是么，看看人家，你俩脑袋是夜壶么？我要是你们都不好意思带出来！李家辉忙说虎哥你别上火，我他们头一回做这买卖，手生着呢。虎哥啪的一下，甩了李家辉一个嘴巴，他是生手你他妈也是啊！还有三天你们学校就清校园了，上不了5000张就别打电话要票！我刚要劝虎哥息怒，李家辉暗暗的拉住了他。虎哥抽了口烟，说家辉，你跟我三年了，我也是看着你不争气着急啊，你说你事情办的不利索，挣不着钱，哥哥我能不上火吗？李家辉说虎哥你的心我明白，你放心吧，我和吴天绝不掉链子上眼药。老虎从手包拿出1000元，扔给我和李家辉，你俩的打车钱和电话费我报销了，就当给家辉赔不是吧，我这脾气搂不住。这三天把量上来再联系我，好好干，别给自己丢人。说完扬长而去。我看着李家辉脸上的巴掌印子，心里十分愧疚，说辉哥我事没办好，连累你了！李家辉看着我，兄弟，你把量上来，就相当于给老虎这傻逼一个大嘴巴子！咱们是学生，惹不起他们混子，但是他们表面威风，不过也是咱们赚钱的梯子，钱到咱们手里，挨个嘴巴又算的了什么！我说辉哥我服了你了，等着我的电话，三天后一定能过5000。
我回到学校，李猛见我闷闷不乐，很纳闷就问我怎么了，我说出见老虎的事情，李猛也很着急，本来大家对现在的战果挺满意的现在一看，不但输了业绩，还输了自己队伍的面子，最重要的是输了李家辉的面子。晚上大家聚在一起，分析为什么上量少，希望在三天之内给老虎一个漂亮的回马枪，把李家辉的那一嘴巴打回来。一想起李家辉，我就觉得特别亏欠，恨不得那一巴掌是打我的。老虎这家伙下手也够狠的，一巴掌打出五个血印子，王飞说你就别上火了，幸亏这老崽子不是六指儿。
学生放假时间比较聚集，但是大部分的学生还是买得到票的，尤其是省内的，大不了去石家庄或者北京倒车，费一番周折罢了，所以买不到票的大都是省外的学生，这些学生大都是东北海南或者湖南的居多，但是我的学校每年省外的招生计划都很少，所以虽然省外的买不到票的多，但是总体人数实在太少了，很多省外的学生可以选择飞机，也不愿意去高价买一个不靠谱的黄牛票。多花钱不说，还要承担被骗回不了家的风险。了解了消费群体，就要分析大家的消费心理，省内的买不到票，主要是大家一不了解火车站的放票规律，有票的时候不知道，没票的时候去瞎等。二是很多学生没有规划理念，不晓得通过合理的转接倒车回家，其实很多倒车的路线既能省钱而且便捷，这根本也在于大家对火车的转接路线不熟悉导致的。三是很多人懒惰，不愿意去排队等候，所以他们没有票就理所应当了。
分析完当前的营销情势，我主张一，主打省内线路，捎带省外，省内薄利多销降低加价增多人数，牺牲部分利益可以上量给自己和李家辉争口气，以备今后和虎哥合作更有底气，省外高价卖出，要么不做，做就大赚一笔。二，很多学生不敢来订票，有的是因为票价过高了，更多的是不敢相信黄牛票，害怕钱去了票没回来，我大胆主张每个人不收取全价票，只收取二十元的定金，一手交票再一手交钱，降低人们的消费风险。三，在超市和报亭的帐篷下，发放我等人自己安排的倒车指南，帮助大家规划合适的倒车路线，通过“公益”发展‘经济’。倒车指南当然不是我这种讨厌旅行的登徒浪子发明的，是王飞人人网上的一个好友，叫做裴济洋，他是北大的火车票牛人，王飞不过是把人家的劳动成果强奸一次而已，不过显然这次磨合的感觉不错。
既然定好了战术，也只能靠实战来检阅成果了，我的三大方针一推出，反响出奇的好，大家都说我们几个人虽然看上去不着调，没想到既有商业头脑，又有人情味儿，虽然多花了钱，但是心里还要感激我们给大伙解了燃眉之急。李明伟说夸我们直接点就行，别来那个欲扬先抑的把戏，我们扛得住，不会骄傲的。
票数一天天在增加，等票催票的电话也是一刻不停，虽然订票的时候已经约好了取票时间，很多学生还是忍不住总是骚扰我，催促询问，票什么时候能到。有早晨起来就带电话的，也有二半夜发信息的，最有意思的是一个哥们，晚上十一点半，发信息问我睡了吗吴天，我一看是陌生号码，估计是要票的，就琢磨明天打电话再说吧，结果和哥们跟宿舍人喊我起床似的，不一会又来一信息，睡了么吴天？我一来气就把手机静音了，结果不大会手机一直亮着，我拿起来一看，十二点了，这哥们打了过来，我很愤慨的接了电话，说同学我睡了，那边说昂，那好吧，然后他就特实在的挂了，啥也没说。第二天早晨五点半，手机又是同一个号码，我打开收件箱一看，写着醒了吗吴天？真是悲喜交加。
其实我也心急，眼看终于到了5000大关，赶紧给李家辉打电话，家辉听说到了5000也很开心，穿戴整齐，拎着一个大包，和我打车去火车站找老虎要票，我打趣李家辉：辉哥，你拎这么大的行李包，你这是回娘家啊。李家辉哈哈哈大笑，说兄弟，我一听你到了5000大关，特意拎着包帮装钱啊。李家辉递给我一瓶饮料，说兄弟，最近辛苦了吧，来咱俩走一个，说着自己也拧开一瓶饮料，和我相撞，两人一口气干了一瓶脉动。说话间，到了火车站，虎哥听说我突破5000，非常吃惊，安排我暂时等待，随后就到。我怀抱着订票的单据和十万元定金，心里莫名的忐忑不安，我想，可能是自己太兴奋了吧。我说家辉，这次订票没有收全款，只收了十万定金，不知道虎哥能不能答应啊。家辉脸色一变，说你这么干怎么不和我商量下！我说我们也是事出无奈，不这么干，怎么能上量这么快啊。家辉说，我问问虎哥吧。说着打电话给老虎，那边沉吟半晌，李家辉缓缓的出口气说，虎哥说信得过咱们，他先点钱取票，不过交代咱们尾款不能拖太久。我说那是，咱们不敢欠虎哥的钱的。
到了火车站，两个人去候车区一个卡座等老虎，李家辉说我给我支烟，我说好啊，可是他拿烟的时候，我忽然觉得头痛难忍，我心想，最近忙的太累了吧，真想早点回到家，用自己的钱给爸爸妈妈好好买点东西，看看父母的笑脸，冥冥中好像听见奶奶的咳嗽，招呼我，傻孩子困了吧，来奶奶怀里睡吧。
宽敞的车站，拥挤的人群中，在一个卡座里，我像个孩子一样，身体蜷缩在座位中，睡得那么香甜，也许那天我的确梦见了奶奶吧，正温柔的摸着我的脑袋瓜。对面的李家辉面无表情的看着我，确定我睡熟了，他站起身来，打了个电话，擦了擦他那干净的金边眼镜，收起来换了一副巨大的墨镜，拎起来自己的包裹。从我的头底下撤出我死死抱住的包裹，那里面是兄弟们的希望和血汗。李家辉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咖啡店，等着他的是老虎的白色霸道，绝尘而去。
华灯初上，我的手机在裤袋里一直嗡嗡的响，那是李猛和李明伟的电话。大伙在学校一直焦急的等待着，身边围满了等票的学生，旁边王飞不住的给大伙说笑话，劝大家在多等一会，围住的人越来越多，很多人开始躁动不安，毕竟他们已经等了很久，我五点出去拿票，现在已经晚上九点半了！不停的有人说，票呢，被耽误我们回家，你们这么做犯法么，吴天究竟什么时候回来。李猛和韦猛这两元干将，像个慰安妇是滴，撅着屁股给大伙赔不是，让他们再等等，再等等。李明伟看着这阵势，除了打电话也没有别的办法，心里一直念叨，接电话啊，接电话啊，你他妈倒是接电话啊。
睡眼惺忪的我，揉揉发痛的太阳穴，看看身边渐渐空挡的座位，想抽支烟再想事情，忽然，我发现，包裹呢？李家辉呢？我怎么在这睡着了？我拿出手机，接通了，李猛问天儿哥你干什么呢，在哪呢？我说是啊，我在哪？挂掉电话，一看已经快十点了，我仔细回忆，却什么也想不起来，打电话给李家辉，那边一个温柔的声音说：您所呼叫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
我打电话，李猛，快去人文院打听李家辉的下落，最好把他留在宿舍，我马上回去。李猛说怎么个情况老大。我说我操，我们被人切了！
打车刚走出不久，未到学校李猛和韦猛打来电话，北哥，人文院没有李家辉这个人。不一会儿孙建军打来电话，吴天，你是不是在倒卖火车票，有学生报案了，警察在这里被我压下去了，你还想不想毕业，赶紧来我办公室，围攻的学生你先不用担心，青天回来了，我已经派人和他去安抚了。你先来和我说说情况。我说是，军哥，我正赶过去。
通过军哥的人出面，暂时安抚住闹事的学生们，除了有几个人去砸了我的宿舍，没有人员伤亡。但是还有一天就放假了，如果学生不能按时回家，那学生就会把事情闹大，到时候我倒票的事情就会被立案，涉款金额这么大，我是会坐牢的。这个我很清楚，我把李家辉和老虎的事情说完，孙建军冷笑，你小子被钱蒙住了眼睛，是非不分了吧，你算个什么东西，让人家几句恭维话就哄住了！还收了人家东西，这下知道什么叫贪小便宜吃大亏的了吧，你个王八蛋！李猛，韦猛，王飞，李明伟站在我的身后，脑袋恨不能塞进裤裆里。孙建军看着这几个孩子，真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抽着烟嘴都哆嗦了，依然忍不住骂，你们他妈的没吃过饭啊，几茶杯猫尿就忘了自己姓什么了啊，妈的，嘴馋逼浪，早晚上当，说的就是你们这道货！我看着兄弟们垂头丧气的样子，恨不能砍了自己，坐在沙发里把头抬起来，强忍住愤怒和委屈的泪水，说军哥，我错了，我栽了，事情还是要我们自己解决，不然明天有人捅出去，谁都收不了场了就。
建军看着我，这个初涉社会的孩子，因为义气和豪情，吃了奸诈的当，虽然有我的不是，但是对我来说也不一定是坏事，社会险恶，早点经历也好。但是眼前这十几万的钱都是小事，这么多学生回不了家怎么办！孙建军也是一筹莫展，大伙陷入了可怕的沉默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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