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疑、灵异、志怪,玄幻、怎一个好悬的世界故事

口衔天宪 第一章 雨中曲

2018-09-28  本文已影响15人  梁少闲
口衔天宪 第一章 雨中曲

撑着伞轻快走在人行道上,漂亮的裸粉色雨靴自由地在积水的小洼里踢踏。

“刷啦——刷啦——”,掀起银白浪花,雨水飞到天上,早开的霓虹灯提前闪耀着夜晚的繁华。

“干嘛呢你!会不会好好走路啊!”随着一阵急促的车铃声,一个恼怒的女声响起,彩色辐条的车轮转成棒棒糖从身边滚过。

她有些尴尬地冲报亭老板笑了笑,撑着伞规矩的走到里侧。

马路上的鸣笛声和车轮沾水的漉漉声突然间解除了暂停键,全都冲进耳朵,雨水落回地上。

“嗒嗒、嗒嗒……”雨滴敲打着伞面,像是在扣门,越来越急越来越重,她双手将伞柄握紧。伞缘垂下一条雨线,落在潮湿的地砖上洇出一大圈更深的水印,她低头去看,居然渐渐晕染出脚印的形状。

她若有所思地笑了,见左右无人,将伞柄飞速转动起来,开出一朵六出似的花。

向前走,地砖上显现出另一个脚印。她跟了几步,回头去看,脚印竟然连成了一串,就像站在哈利波特手里的活点地图上一样。

把自己的脚覆上去,被衬得十分娇小。

不顾还在淫淫连绵的细雨,她将伞面猛地翻过来看,那上面除了残留的水迹没有任何异常,还有几滴雨水冷不丁甩到衣领里,激得她浑身一抖。

耳后突然传来一声轻轻的笑,又不做停留地飘走了,呵的耳朵痒痒的,安澜缩缩脖子然后猛地回头,马路上嘈杂的声音再一次灌入耳郭。感觉所有人都好像在看她,一个穿着校服的男孩儿快步从她身边走过,定定瞅了她一眼。

好像在说:你以为自己在演LaLaLand吗?

这样看起来确实不正常。

安澜整个缩到伞里。

低头看,那些脚印已没了,随着新的雨点落下而溶于水中。

她向前看,在前方新的脚印标出了一条完整的路线,步幅变得很大。

安澜纤细的眉头一皱,看一眼腕表显示的时间,决定趁着脚印还没消失跟上去一探究竟。

她在小心翼翼压水花的人群中飞奔,引起一阵惊呼,雨水斜照在她露出的手腕上,像无数只推阻的手。

那脚印似乎发现了追踪者,走得更快了,在便利店后的小巷里急转,走进了一条上坡的小路。整条小路都被汇集而下的雨水连带着落叶冲刷着。

脚印呢?

气喘吁吁赶上的安澜有些失望地向上望着,回头看时更失望地发现指引自己一路走来的脚印也都消失了。

她向坡上密集的民居望了一眼,垂头丧气地慢慢向家的方向走去。

傍晚,她坐在餐桌正对窗户的位置,望着外面深蓝静谧的夜空,有一口没一口往嘴里送着米饭。

安父的手在她身前的桌面上敲了敲。

她将飘飞的思绪缓缓收回,抱歉地朝父母笑了笑,安静地夹了一筷子香芹在碗里。

不可以挑食。

………………………………………

安澜缩在被窝里用调成静音的手机跟鹤清发消息。

不能发语音,所以打字成为了一个大工程。

在长篇大论的叙述发送过去后,鹤清秒回

“……真是辛苦你了。”

上方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安澜把发光的屏幕压在胸口上,朝被绒布窗帘遮挡个严实的窗户方向望着。突然有一种异样的感觉从胸口升起来,浑身发麻,就像那里有一双正在注视着她的眼睛。

手机一震。

“你是不是学习压力太大了,太辛苦了产生了错觉啊?假期里好好休息一下就好了吧。跟你说,我妈这次居然没骂我,谢天谢地。”

安澜把手机举到视线的水平高度,用余光接着瞄窗户。

那种被窥探的感觉消失了。

用薄毯子把自己裹紧,输入框里“我不知道”改成“我不确定”,最后全部删空,她发过去一个烦躁的表情,然后跟了一句“本来也不能全怪你”。

鹤清很快回复她:“不要紧的,我想到有个验证的办法。天气预报说明天阴天,后天还会有雨。如果后天你又看到了脚印,而我也看到了,可能就是真的喽……话说这要是真的你不害怕吗?感觉好像《死神来了》,接下来你是不是就可以预见什么特别的事了,我可要抱大腿。”

后天不光有雨,考试还出了成绩,也意味着短假的开始,也难怪鹤清心气如此的高。

害怕?安澜摇摇头。

跟鹤清说了晚安,等了一会儿没收到回复,安澜把手机塞到枕头底下就睡了,入睡过程用时两分钟。

第二天来到学校,鹤清一脸菜色地看着她。

“我好惨啊,关灯玩儿手机让我妈发现了,要没收一个月,放假没手机怎么活啊。唉……你说我都这么大人了,干嘛半夜还来看我呢,吓我一跳也吓她一跳。”

“啊?怪不得昨天你没有再回我。”

班主任拿着一盒粉笔走进来,大家都立时安静下来准备上课,有两个还在说话的男生,在收到班主任快递的眼刀后也安分下来。

安澜看着老师整齐的板书,注意力却怎么也不能集中,眼睛总忍不住往窗外瞟,想着那天的事。

“安澜。”

班主任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下来,其他同学也都看着她。

“站起来啊,翻到第七十三页”,鹤清小声说。

安澜茫然地站起来。

“坐下吧。”

茫然地坐下。

后面的男生小声说:“学习好就是不一样哦。”

班主任拿粉笔敲着黑板:“周晗你有什么话想说,要不要上来说。”

男生立刻闭麦,手在嘴那里比了一个拉拉锁的动作。

下课后,班主任收起了教具,指着收上来的练习册叫安澜跟她去办公室。

还留在班里的同学们都看着她俩,小声议论。

安澜抱起练习册跟着。

班主任挺直的身形走过,跟机器人似的,把下课期间始终会处于拥堵状态的走廊全都打通了,学生都躲得远远的。

来到办公室,班主任把杯子里的茶续上水,示意安澜先找地方坐。办公室里其他老师都竖着耳朵听着,用余光瞄着。

班主任清清嗓子:“最近有什么烦心事吗?可以跟老师说说。”

安澜摇摇头。

“老师很关心你,咱们班这些同学中,说实在的,老师对你的期望最大,你明白的对吗?”

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很红很香的苹果给她。

“如果是和学习无关的事情,你应该知道现在还不是合适的时间,任何事都应该在正确的时间,瓜熟蒂落,果实才会香甜,就像这个苹果。”

安澜看着手里的苹果,点点头。

“有些人很关心很爱护你,在为你的成长扫除一切的隐患,提供最好的给你,很辛苦;而有些人给你带来很多负面的影响,对他们不过是举手之劳。别给别人毁掉你的机会,也别让我们的心血白费,知道吗?”

安澜点点头。

对后进生重复千百遍地规劝效果也比不上对好学生事半功倍地敲打,班主任很满意的让秦徵回去继续上课。

“苹果记得吃啊,很甜的。”

………………………………………

翌日,从早起就阴云密布,安澜拎着空荡荡的书包跟父母道别。

走在人行道上,安澜看着砖红色地面,手里握紧了那把印满小雏菊的雨伞。

鹤清就在前面的路口等她,隔得很远就向她招手。于是一辆出租车停下来,司机跟讪笑着的鹤清交谈了几句,然后还熄火了一次才成功开走。

安澜走过去:“你们在说什么?”

鹤清挠了一下鼻子:“他以为我要打车,说不打车就别朝马路招手,太耽误别人功夫了。”

哦……安澜大概猜到了,看着路面上往来匆匆的车流,说:“你血统够纯正的,这条街可是公认的难打车,我从来不敢试着这里打车,结果你一招手就有人停呢。”

鹤清重新高兴起来,扬了扬手里的直柄凯蒂猫雨伞,眉飞色舞地说:“这是不是预示着今天我们会很顺利!”

结果一发成绩鹤清就觉得很不顺利。

她叹着气将卷子一股脑都揉到桌膛里,脸直接印在桌面上。

“安澜啊,把我带回家吧。”

“唉,鹤清。那卷子你还得给你爸妈看呢”,后排的周晗或许出于好意提醒。

鹤清在桌子上趴得更服帖了。

黑板上贴的成绩单,前三名被荧光笔画了出来,安澜还是稳坐第一。

对于学生们来说好成绩意味着一个幸福的假期开始了,坏成绩则让人觉得放假还不如上学。

鹤清看着考得稀烂也揉得稀烂的数学卷子撇撇嘴跟安澜说:“估计我得补课了。”

考第一的人说话可要多斟酌。

安澜只好安慰她:“功夫下到了肯定会有成果的。我也不轻松,我家里的情况你知道的。”

鹤清心里多少好受一点儿,轻轻勾了一下她的尾指,说:“你这么好,叔叔阿姨其实完全没必要看你那么紧啊。”

然后不知道在她身后又看到了什么,眼睛往上一翻。

“恭喜呀安澜,又考了第一呐。”

人称千年第二的许令月双手插着口袋,拉过旁边空着的椅子落座,很夸张地笑着:“我妈妈一直让我和你请教怎么学习才好呢。因为我不擅长刻苦地学习,她担心我这点小聪明不能长久呢。”

鹤清小声咕哝了一句。

安澜也笑着,拉着她的手说:“阿姨完全没必要担心呀,你这么聪明,聪明人学习轻而易举,应该会一直轻松下去吧,还会有别人无法复制的学习方法。我也不聪明,只会苦用功,效率也不高,哪值得你学啊。”

个子高大的体育委员一脸高兴地走过来:“班长,学委你们在说什么呢?”

许令月很没好气地对他说:“跟你有什么关系!”

站起身来对安澜说:“你谦虚过头了吧”,然后气冲冲地走了。

体委一脸无辜地问:“我哪里得罪她了?”

安澜摇摇头:“学委不是冲你。”

体委立刻一脸阳光地走了:“我想也是。”

鹤清看着体委:“他干嘛来的?”

可能是放假前的轻松与浮躁催熟了他。

…………………………………………

各科课代表抱着厚厚的试题进来,老师们面带微笑听着孩子们的哀嚎。

各科老师争先恐后发了作业,又品评了精彩试卷中的无脑错解,鹤清还被立了典型,小声跟安澜说:“我死定了我死定了……”

班主任在反复申明不许他们去野湖游野泳后宣布假期正式开始了。

还明知故问道:“放假了你们不高兴嘛!”

“高……兴……”拖着长音。

班主任罕见的露出了戏谑的笑容。

“都快回家吧,享受难得的佳期啊。”

秦菊和何清站在教学楼的中厅看高高挂在中天的太阳。

还真是明媚呢。

开什么玩笑,计划已久、惊心动魄到不能和妈妈说‘我正摇着月亮船在银河中远航’的历险呢?

走到楼外发现天上其实也掉着细碎的雨点,却毫无雨天的氛围。

鹤清连雨衣帽子都懒得戴,安澜打着伞觉得心里很失落。

突然出现在视线里的几个女生都是同班的同学,被夹在中间哭的是秦若粲。两人快步跟上去。

“秦若粲你怎么了?”,鹤清问道。

女生哭得噎气,一旁安慰她的董美惠对安澜说:“班长,若粲有一支很贵重的笔不见了。”

“啊?那刚才怎么没跟老师说呢?”

秦若粲这才断断续续地说:“我也不确定是在学校丢的。”

鹤清也跟着叹气:“这个时候也太不巧了,就算是在学校丢的,现在也没法找了呀。”

一个女生突然有点儿气愤地说:“保不齐就是她偷的,哼,不要脸。若粲你那时候就应该告诉老师,搜身就能找出来了。”

安澜大概知道她们说得是谁,没结茬。

鹤清连忙说:“咱们可没资格搜身,警察才能搜呢。你们说得是谁啊?”

那女生没说。

安澜对秦若粲说:“现在也没别的什么办法,正好你回家去确认一下在不在家里。我再跟班主任联系说一下这个事情好吗?”

秦若粲肿着眼睛点点头。

大家在校门前分手。鹤清问安澜:“她们说的是谁啊?秦若粲哭成这样,直接给家里打个电话问不就得啦。”

安澜沉吟了一刻:“她们说的可能是简馨吧,其实也都没有根据。至于那支笔,我觉得她可能是偷偷带出来的吧,想给她们几个看看?”

或者小女生之间显摆显摆?

两个人在路口分别,安澜慢慢地往家溜达。走到报亭旁,雨水像水库溃坝一样倾盆而下。

伴随着惊叫声,路上的行人纷纷躲进了一旁的店面,向外面张望着。

安澜将伞面微微挑起一点,一滴又大又重的雨水落在她嘴唇上,她居然下意识舔了一下,想起大人说现在雨水很脏,又轻轻往外吐了一口。

这雨来得也太急了……

没裹进雨靴的那部分裤腿尽数被打湿,地面上迅速积起了大大小小的水洼。

安澜有些无奈继续往家走。

盲道上跳来一只青蛙,鼓着眼睛看她,等着她轻轻的靠近。见她站定,声囊一下子鼓了老大,叫了一声。

“咕——”

印象中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青蛙了,见硕大的雨点砸到它身上,安澜赶紧把它笼在自己伞下。

青蛙却回身向来时的方向跳去。安澜看了一眼手表,在青蛙停下等待时忍不住跟了上去。

“你是在等我吗?”

她掏出手机,却想起鹤清的手机已被收缴,犹豫着要不要和妈妈报备一声,却眼见那小青蛙快要离开视线,干脆塞了回去,一路小跑着跟上。

青蛙专挑有水洼的地方跳,豪气的像在大江大河中弄潮。

安澜跟着它越走越偏,看着路上的行人越来越少多少有了点儿不安。再转过两个街角她发现自己迷失了方向。

青蛙在一处民宅前停下。

“咕——”

眼前木门漆红的私人庭院,与周围的高层住宅楼格格不入。安澜觉得不该跟着一只青蛙来这么一个地方,对自己也太不负责了。

掏出手机发现显示“无服务”。

青蛙跳到门环上,荡秋千似的晃了晃,门分左右。

“请进吧”,不大的房子,苍老的声音却像是从极深窈的山洞里传来。

心里不安分的一面被放大到了极致。

“打扰了。”

安澜跨过高高的门槛,看到一个老人窝在褪色的安乐椅上,耷拉着眼皮,给她指着地上的深色蒲团。

青蛙跳到里一旁种荷花池子里,只在有些枯败的荷叶下露出一双眼睛。

“你不要担心,门一直开着,你随时可以走的。但还是请先坐下陪我说说话吧,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了。”

老人说话很慢,精神状态不大好的样子。

安澜觉得很神奇,但她不太擅长和老人聊天,只好把蒲团搬到水池边上落座,试探着问:“是您邀请我来的吗?”

老人将眼睛牵开一条窄窄的缝,看了一眼水池,含糊的笑了:“我邀请过很多人,但赴约的只有你一个。”

“……”

安澜有些抱歉地对他说:“大概大家都不像我这么闲吧,而且我还比较喜欢胡思乱想。”

老人温厚地笑了:“是现在很少会有人注意地上有什么了。何况‘胡思乱想’也可以说是一种天赋。”

安澜红着脸说:“您想聊点儿什么呢?我不是很会找话题。”

“你有什么愿望吗?”

“嗯?”

就好像一上来就被问‘你的音乐梦想是什么’一样突然。

安澜谨慎地摇摇头。

老人点点头,不予置评,用手捋了捋薄毯的豆绿色滚边。

“我小时候很喜欢看天上的飞机,拉着长长的白线飞过头顶,像鸟儿一样自由。后来知道有飞行员这种职业以后,我就有了目标。”

老人清了清嗓子:“请你帮我递一下茶水。”

一旁的桌子上放着两盏茶,造型是清代的那种,安澜一摸还是滚热的。

茶水润喉以后,老人接着慢悠悠地说:“我非常努力地练习长跑,因为我需要强健的体魄,运动也利于长个子。一但有了明确的目标,生活轨迹就变得清晰起来,我每天都很快乐。”

安澜抱着膝盖,静静地听讲。

“我那时有一个很要好的朋友小冉,她会每天陪我一起跑步,她的梦想是做一个有钱人。她说,要成为一个有钱人需要强健的体魄,运动也利于长个子。”

老人沙哑地笑起来,安澜也甜甜的笑起来。

“然而当我终于长到一米八的时候,却被发现是个色盲。”

安澜眉头一皱,猜到了接下来会发生的事。

“我就不能做飞行员了,乖乖地继续上学。”

青蛙从水里突然跳上荷叶,和安澜贴得很近。

“她在第二年被发现得了很罕见的病,要去首都看,也不保证能看好。家里本来就穷,为了弟弟和一家人以后的生计,她的父母不打算给她治了。”

安澜拖着蒲团凑近了些,悲伤地看着他。

“那时觉得我们是世上最不幸的人了。现世的办法已经想尽……”

“于是我开始想别的办法……最后我拿到了这个记事本,我们的人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关于这个笔记本的来历,老人语焉不详,眼中却燃烧着狂热。不等安澜追问就从安乐椅下掏出一本线装书递给她。这时他的眼睛才第一次完全张开,安澜看到那眼球上蒙着一层灰白色的翳。

“说这些就是为了引出它。把愿望写上去,它就会帮你实现梦想哟。”

不等安澜推拒就指着她的手表:“拿着它回家去看,再不回去妈妈要等着急了。”

安澜忙低头一看已经六点半了,连忙把本子往八仙桌上一放,拿起背包一面鞠躬一面往倒着往外面走:“我妈妈说君子不夺人所好,非常感谢您,但是我不能拿,下次再来看您。”

在门外鞠了一躬,连忙跑掉了。

老人看着桌上没送出去的线装书,叹了口气,脸上却没什么失望的神色。

身后的木格雕花拉门被缓缓拉开,露出半座佛龛。一只老迈而毛色黯淡的猫缓缓步了出来,伏到他脚边的软垫上,呜咽了一声。

“耐心一点,小冉。总会有办法的。”

老人抚摸着它的头顶,如是说。

口衔天宪 第一章 雨中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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