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和诗意

月亮和诗意

月圆之夜，和妻子在护城河边散步，明月朗朗在天。忽然想起“山月”“江月”这样的词语，觉得“山月江月”这样的词语美丽而富有诗意。而眼前今晚这城市中的朗朗之月呢？为何却感觉不到些许的诗意？亦可以仿照“江月山月”来一个“城月”或者“市月”，却都感觉无味得很。

今人席慕荣有几首诗都以《山月》为名，皆美丽而忧伤。其一如下：

我曾踏月而来
只因你在山中
山风拂发　拂颈　拂裸露的肩膀
而月光衣我以华裳
月光衣我以华裳
林间有新绿似我青春模样
青春透明如醇酒　可饮　可尽　可别离
但终我俩多少物换星移的韶华
却总不能将它忘记
更不能忘记的是那一轮月
照了长城　照了洞庭　而又在那夜　照进山林
从此　悲哀粉碎
化做无数的音容笑貌
在四月的夜里　袭我以郁香
袭我以次次春回的怅惘

古人温庭筠有“山月不知心底事，水风空落眼前花”句，内中也有一种无可解说的伤情。畅销书作家辛夷坞把温庭筠词句中的第一句拿来作为小说的名字，倾倒了很多人。

唐代的张若虚面对着江边的月亮思考着宇宙人生，发出了空天究地的疑问和慨叹。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人生代代无空已，江月年年只相似。
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见长江送流水。

月亮和诗意

月光之下，一切似乎都是冲淡而遥远的，不论是喜或是忧，都不会像是在太阳之下那么热烈和蓬勃。也许是月亮把人的或喜或忧的情感化解了，人在月的朗照之下特别容易沉静下来。你看那一轮圆月静静地挂在高高的天空中，就那么不动声色地看着你。夜风拂过，让你的面微凉，发微动，而你那躁动的心灵却似乎变得安静了。难怪有“花前月下”这个美好的词，月下，总是好的。

“山月”“江月”这样的词之所以给人以美丽的感觉，我觉得是因为“山”和“江”和“月”都是大自然的“儿女”，把她们组合在一起，美丽和谐而自然。而“城月”和“市月”之所以无味，是因为城市和月亮不是同类。城市是所谓文明的产物，而月亮不是。所以，他们天然的不搭，天然的不谐调。

就像今天晚上，我走在护城河边的城墙上，天空一轮明月，地上万处灯火。这两者就不是相得益彰。这两者其实两种不能共处的不同的美。明月美在恒久美在自然，灯火美在温馨美在生活，人处在这灯火辉煌的城市中，白天黑夜的灯红酒绿，很难有时间有心情注意到月亮。即使在某一个瞬间注意到了，那一轮月的明亮在城市灯火的辉映中也是黯然失色。在某一年的中秋节那天晚上，我骑着电瓶车围着护城河转了一圈，欣赏中秋之月，回来写了两句诗：

今天晚上，
所有的灯光都是第三者。

人类的有些文明似乎是和大自然相悖的。城市就是一例。记得有一次散步时我突发奇想，对妻子说，如果我是一个城市的市长，那么在月圆之夜，我就把所有景观灯都关掉，也让城里人开开眼，看一看大自然的绝美。

月亮和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