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龙行天下 第四章 飞龙在天(将星陨
第四章 飞龙在天(将星陨落)
吕后打算把韩信召来,又怕他不肯就范,就派人把丞相请来。
萧丞相来到长乐宫,拜见吕后。吕后冷冷地说:“萧丞相,接到消息,怀阴侯韩信欲矫诏释放官署服役的刑徒和奴隶夜袭东宫,想劫持本宫和太子,图谋造反,大逆不道,该怎么办呢?”
萧何额头冷汗直冒,他知道,如今陛下远征陈豨(xi一声),长安现在是吕后说了算。如果得罪了吕后,后果很严重,说不定满门抄斩。
吕后进一步逼问道:“当初韩信是你举荐的,这事恐怕与你脱不了干系吧?”
丞相萧何叩头谢罪,无奈地道:“臣识人不明,举人不当,罪该万死,太后恕罪。”
吕后安慰道:“本后念你劳苦功高,暂且网开一面,你先去把韩大将军请来吧。是去请韩信来,将功恕罪;还是不去请他,你自己锒铛入狱,累及全家?丞相你是聪明人,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听吕后这么说,萧何老泪纵横,让韩信死,自己于情不忍;不去请韩信,又于法不容,萧何感到骑虎难下,进退维谷。
自己纵横政坛这么多年,他心里知道:吕后之所以如此大费周章,无非是想让自己站队,是站在她那边?还是站在别处?请不请韩信,只是在试探自己的态度。细细想来,吕后掌握禁卫军,要抓韩信,易如反掌,何必让自己出面呢?萧何突然觉得,眼前这个女人,比刘邦可怕多了。
思前想后,为了自家上百口人命,他只有委屈韩信了。
萧丞相回道:“臣一把老骨头了,也活不到好久了,就为大汉做一次罪人吧,鄙臣这就去请韩信。”
吕后笑了笑,说:“丞相终究还是识大体,懂进退的人。本后这就派吕泽领五千侍卫从旁协助您。”
萧何步履蹒跚地走出长乐宫,一阵寒风突然袭来,不由得打了个冷颤。他回头望了望,见灯火辉煌的长乐宫上面乌云密布,波涛暗涌。自己为大汉兢兢业业几十年如一日,第一次感到了疲惫!
萧何和建成侯吕泽带兵来到韩信府外,萧何示意吕泽停下,自己一个人进了韩信府。
府里冷冷清清,韩信一个人坐在大厅里,看见萧丞相来了,韩信说道:“你来了。”
萧何:“恩,我来了。”
韩信:“我等你很久了。”
萧何脸上略过一丝惊讶,道:“是吗?我是时候该来看看好友你了。”
韩信叹息道:“一切该结束了。”
听到这里,萧何心里五味杂陈,擦了擦眼睛,哽咽说道:“恩,是该结束了。”
韩信突然意味深长地问道:“当初如果没有你月下追我,天下会是谁的呢?”
萧何思考良久,缓缓说道:“陛下帝位天授,天下终究还是他的。不管天下是谁的,还不是一样的白天、黑夜,一样的潮起潮落。”
韩信调侃道:“你这个人啊,我说你什么好呢?自始至终,你就是刘家的好媳妇,从一而终,从没想过出轨,也没想过改嫁。别人勾引你不得,你守活寡也乐意!”说完哈哈大笑。
萧何苦笑了一下,说:“你这嘴,还是不饶人。如果当初你主动辞去楚王的封赏,也不至于有今天了。”
韩信反问道:“你都举步维艰了,咋不主动辞去丞相之职?”
萧何望着大厅内游戈跳动的烛光,冷静的说道:“我们都比不上留侯张良啊。”
韩信表示赞同,叹息道:“是啊,留侯比我们看得深远。纵观我一生,我真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过了一会儿,萧何才说:“陈豨已死,群臣、列侯都往长乐宫祝贺,吕后让我来请你去。”
韩信知道等着他的会是什么,坦然一笑,说道:“还等什么,我们走吧,到长乐宫去,人生本就该长乐嘛!”两人相识一笑,一起出府。
韩信进宫,吕后命令武士把韩信捆绑起来,押往长乐宫钟室。
在钟室,吕后问韩信:“你可知,我为何要把你押往钟室?”
韩信冷笑,说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别那么多废话!”
吕后不紧不慢地说:“你也是世上难得的奇才,用兵如神,纵观古今没有人能超得过你。请你来钟室,一为给你送终,不枉我们认识一场;二为以此钟警示后人,谋反者,下场如此。”
韩信抬起头,冷冷看着吕后,说:“难道你没听说过,钟室杀人,冤魂不散吗?说我谋反,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要真谋反,当初蒯(kuai三声)通劝我时,我就该谋反了。”
韩信看了看头顶上那口大钟,大笑道:“没想到,我纵横沙场,天下无敌,今天竟死在一个女人手里,最毒不过妇人心,果然是也。”
吕后大怒:“我见过的死人还少吗?少吓唬我,你安心上路吧!”说完,命武士行刑。
武士拔出剑,一剑刺入韩信的心脏,当拔出剑时,韩信倒在了地上,殷红的鲜血瞬间染红了地面。
突然,长乐宫上空乌云翻滚,电闪雷鸣。一道刺眼的闪电过后,钟室响起了一声炸雷,狂风大作,门窗被吹得呜呜作响,撞钟的巨大横木被风卷起重重地撞在钟上。钟声响起,似乎在向世人宣告将星陨落,苍天悲悯!
武士和侍卫乱作了一团,吕后惊恐地躲了起来。过了许久,大家才镇定下来。吕后叫人验了尸,确定韩信已死,便匆匆离开了钟室,随后派人诛杀了韩信三族。
刘邦平定陈豨之后回到京城,听说韩信已死,又高兴又怜悯。高兴的是,解除了威胁大汉皇位的一个隐患,不管韩信反不反,只要他存在对皇权都具有强大的杀伤力。韩信“功高震主”邀“不赏之功”,他振臂一呼,从者如流,大汉皇位将遭受八级地震。怜悯的是,韩信确实旷世奇才,用兵如神,如此人才被诛,魂归天际,谁不惋惜?!
刘邦问吕后:“韩信临死时说过什么话?”
吕后回答:“韩信说悔恨没有采纳蒯通的计策。”
刘邦回忆了下,说:“那人是齐国的说客、辩士。”于是诏令齐国捕捉蒯通。
蒯通被捕后被带到皇宫,皇上审问他:“你曾唆使淮阴侯反叛对吧?”
蒯通理直气壮地回答:“是的。我的确教过他,但那小子不采纳我的计策,所以落得自取灭亡的下场。假如那小子采纳我的计策,陛下怎么能够灭掉他呢?”
皇上大怒:“拉出去给我煮了!”
蒯通大呼:“哎呀,煮我,冤枉啊!”
皇上:“你唆使韩信造反,何冤之有?”
蒯通反驳道:“秦朝律法败坏,政权瓦解的时候,山东六国大乱,各路诸侯纷纷起事,一时天下英雄豪杰群起。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于是才智高超,行动敏捷的人率先得到它。古时,蹠(zhi二声)的狗对着尧帝狂叫,并不是因为尧帝不仁德,只是因为他不是狗的主人。正当这时,我只知道有个韩信,并不知道有陛下呀。况且当时天下之士披坚执锐,想干陛下所干事业的人太多了,他们只是能力不足。陛下你雄才大略得了天下,难道对于过去反抗过暴秦的人,都要把他们煮了吗?”
刘邦听后,觉得言之有理,便说:“你回去吧!”于是赦免了蒯通的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