诅咒玩偶
1.
我站在这所屋子前许久。
屋子是老式的二层楼,并不算十分破旧,整个屋子的颜色以暗色为主,唯有朱红色的大门和红色的门框显得异常刺目,与整件屋子沉稳的格调格格不入。
我敲了敲眼前这面朱红色的大门。
门很快就开了,那个高大的,并不算俊美的少年站在门口,十分欣喜地对我说:“你终于来了。”
我看了看他的身后——那长长的,暗黑的走道,仿佛一条怪物的肠胃一样。
捏了捏肩上背的挎包,我点了点头。
——这个少年十分喜欢我,甚至喜欢到了令人无法忍受的地步,我无法解释这种喜欢是从何而来的。
仿佛这个少年突然从天而降,然后义无反顾地用自己的方式表达着他的爱恋。
就在前几天,我终于和他摊牌,我问他:“你怎么样才肯不跟着我?”
少年似乎对我的这句话非常讶异:“怎么?难道有人喜欢你,你不觉得开心吗?”
我嘲讽地笑笑:“也许你的喜欢和我的喜欢是不同的——喜欢不是跟踪,不是潜伏到那个人的家里,也不是伤害那个人的朋友.……”
而他,却用一直迷茫的眼神看着我。
看来,他并不觉得他的行为有什么不对。
“你来我家吧,陪我在家里坐一会儿,我就不再跟着你了。”
仅仅是这么简单?
当少年提出这个要求后,我顿时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但是.....
我看了看眼前的少年,他那高大的身材—-如果,他要对我不利呢?看来我必须要做好完全的准备啊。
2.
他闪开身,拉住我的手,把我拉到了客厅。
经过走廊的时候,肩上的挎包不小心打到了立在橱柜上的一直玩偶熊,我把玩偶熊从地上捡起来,摆到它原来的位子——却发现那只玩偶熊的肚子上,被戳了一个小小的口子,一些白色的米粒从那个小口子里掉了出来。
——为什么这样破旧的玩偶熊还会被摆放在那里呢?当时我是那么想的,可是,我并没有再继续想下去。
客厅里已经放好了两杯泡好的茶,还有一个水果盘。
我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你让我来这里干什么?不仅仅是为了让我在这里和你干坐着
吧?”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白天,但这个房子就是让我觉得阴森恐怖,总觉得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恶狠狠地盯着我一样,如果不是因为眼前的少年曾经那样纠缠于我,让我觉得厌倦不堪,所以才答应了他来这里的条件——为了让这个少年以后不要再缠着我,我绝不愿意在这里呆上一秒钟的——很奇怪不是吗?明明厌恶的要命,却不能躲开。
把玩着水果刀的少年并不说话,—直都沉默的,他眉眼低垂,并不看我,只是一直注意着手里的那把水果刀——他的动作让我觉得十分危险,我慢慢摸向了我那鼓鼓囊囊的挎包——从里面摸出一只手机。
手机屏幕上显示着110的号码,一有什么不对,我就会立刻报警——这让我安心多了。
突然,他对我说:“你的手镯好精致,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我摸了摸戴在手腕上的镯子—-那镯子上只雕刻着一条配栩栩如生的鱼,孤零零的,只有一条。
“是吗?可是,我属双鱼座。”
他并不回话,只是那样沉默地看着我,渐渐,嘴角有了一丝诡异的笑意。
屋子里的气氛开始沉闷了起来。
我缓缓地吐出一口气,这样两个人安静地坐着也不是个头,为了缓解一下气氛,我与他攀谈了起
来:“橱柜上的玩偶熊怎么会破了一个口子?”
“我也不知道。”他回了这样一句,我顿时有些尴尬——这样的话题该怎么进行下去。
“那为什么不丢掉呢?”
“那是我妹妹最喜欢的玩偶,所以不能丢。”妹妹?我从他语言里捕捉到了什么,原来他还有个妹妹。
我看了看空旷的屋子,四周贴满的壁纸,还能隐约闻到刺鼻的胶水的味道——这些壁纸似乎是新贴上去的——屋子里并没有别人的踪影。
“那你的妹妹呢?”我又问。
“在医院里。”我一问,他一答,不愿多说一个字。虽然我根本不信他所谓的喜欢我的那句话,只是此时他的表现开始让我觉得毛骨悚然了——我并不是一个胆小的人,甚至,有时候,我胆大的很。
“妹妹生病了吗?为什么在医院里呢?”像是有预谋的,我开始和他谈论起关于“妹妹”的话题。
“不是的。”似乎想到了什么,他突然裂开一个笑,露出了森白的牙齿,像狼一样,“妹妹在精神病院里,为什么会在呢?因为妹妹杀了爸爸妈妈,但她又口口声声说不是她杀的,可一会儿又说,是她杀的……”
杀了父母的孩子?我在他嘴里听到了十分恐怖的事情,可是,他用那样的,类似于愉悦的口气叙述着这件事情——我突然很想后退——如果那种疯狂的基因也同样遗传到了他的身上呢?我顿时觉得不寒而栗。
仿佛被这个问题刺激到,他如被打开的话匣子一样,对我滔滔不绝起来--
3.
前几天,妹妹突然兴致勃勃的对我说,她在论坛上看到一个人有趣的帖子,帖子的名称叫:《胆子够大吗?一个人的捉迷藏游戏,你敢玩吗?》
帖子里面写的内容诡异且不可思议,而更让人觉得可怕的是,下面那一大串的回帖之中,有三个人玩了这个游戏,游戏过程中,他们用手机直播了他们玩游戏的过程--他们三个人都遇见了不可能用科学解释的诡异现象,而其中一个,却失踪了。
是的,失踪,彻彻底底的消失在这个世界里,一点痕迹也没留下。
论坛的回帖记录了他们三个玩游戏的全过程。从刚刚开始的不以为意,在到中间的怪气诡异,到后来的胆战心惊,一切都显得那么真实。
只是妹妹不信。
一个人在极度慌张的时候,又怎么可能会打开手机把事情一件一件的记录下来呢?
于是妹妹也做了那个实验。
——帖子还清清楚楚地摆在那里。
所谓的一个人的捉迷藏游戏,并不仅仅是一个人的游戏,而是用一种降灵术术让某些“东西”附身在玩偶熊身上,然后让玩偶熊来寻找自己。
玩这个游戏,需要的是一个有手有脚的玩偶熊,可以塞满玩偶熊的一碗生米,和玩偶熊玩游戏人的一缕头发,一些酒精和打火机,最后,还需要准备一把锋利的刀子。
把玩偶熊肚子里的填充物取出,灌满米,在玩偶熊心脏的部位放上头发,午夜12点的时候,把玩偶熊放在月光下,然后默念三遍:“我XXX找到你了,现在你是鬼,换你来找我了。”然后把刀子刺进玩偶熊的身体里。回到房间,关上电视机,电灯,关上一切能发光的东西,然后,躲在一个地方,你可能会遇到许多不可思议的事情……
终止的办法是找到玩偶熊——那是它可能不在你原来摆放它的地方,也许他的动作都已经改变了,当然,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找到它,在他身上撒上酒精,然后点上火。点火的时候要大声喊:“这个游戏已经结束了。”
切记:这个游戏不能玩一个小时以上。
4.
但是,妹妹到底还是很狡猾的。
似乎为了迷惑什么,他拿了爸爸妈妈梳子上的几根头发,缝在了玩偶熊的肚子里,而默念咒语的时候,她说三遍的,也是父母的名字——而不是自己的名字。
而此时,爸爸妈妈远在几千米的外地工作。
那一夜,妹妹躲在衣柜里,黑暗无声无息地袭来,外面传来了一种很细微的声响,仿佛一枚钉子轻轻刮过瓷砖,从微微打开的衣柜门,妹妹看到一个细长的黑色影子,慢慢朝她的方向走过来。
妹妹屏住了呼吸。
近了,近了.....
妹妹瞪大眼睛,无法相信眼前所看到的一切。
那只玩偶熊,竟然站了起来,它全身上下缝合着像蜈蚣一样的线,脆弱而无力的身体像风一样左右摇摆着,而它的眼睛,那只用纽扣缝上去的眼睛,竟然泛着血一样的红光,而它那松软而无力的右手上,竟然拿着一把刀——那正是妹妹刺穿它的那一把。
它胸口的小洞在不断地露出米粒,悉悉索索的声音此时竟然显得有些恐怖,它身后是一条白色的,用米粒连成的线,在黑暗中,仿佛一条血.痕...…
不知道为什么,这样圆滚滚的身体,在地上的影子,居然是消瘦而纤长的,而且,那黑色的影子还在不停地蠕动,仿佛在笑一样.....
她看到它慢慢靠近她藏身的柜子,那本来可爱的熊脸上,居然带着诡异的表情。
仿佛在说:“我找到你了。”
刀子在地上滑动的声音异常尖锐,金属那刺耳的声音在空荡的走廊里回响,让人不经想到刀子在皮肤上游走的感觉,悉悉索索的声音在黑夜里格外刺耳,那米粒不停地从玩偶熊的身体里溢出来——仿佛永无止境一样。
妹妹只觉得全身泛冷,她捏紧了手里的打火机.….…
就在这时候,电话铃响了,玩偶熊猛地朝电话看去,因为久久无人接听,那台异常先进的电话自动开始录音。
“女儿啊,我是爸爸,现在在床上给你打电话呢,我们明天就回来,你有好好吃饭吗?有想我们
吗?”后面传来了妈妈亲切的声音,“要想我们啊。”
电话就在此时戛然而止了。
而那玩偶熊的脸上,也终于露出了一丝诡异,而满足的笑。
——是的,笑。
玩偶熊就在一瞬间消失了,它的影子变成了一块块的黑色碎片,四散开来,玩偶熊消失在这个封闭的房间里——就像它从来未来过一样,只有地上已经变黑的米粒证明它曾经那样真实的存在过。
妹妹呼了一口气,擦了擦脸上的冷汗,一直等到了早晨。
而那只玩偶熊再也没有出现过—-也许,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5.
说到这里,他突然停下来看着我,我以为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绷紧的神经松懈了下来,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大笑出来:“你以为这是故事的结束?”
“难道不是吗?”我大声反问。
6.
第二天,电话铃又响了。
妹妹以为是爸爸妈妈打来的电话,兴高采烈地接了起来,哪知道,电话那头,传来的是,噩耗。
她的父母在下榻的酒店里被人杀死,他们死的时候,门是经闭的,窗户是完好的,他们就像死在壳里面的蜗牛一样,软软地,死在了那间二十一楼的酒店里。他们死的时候,身上全是伤口——大大小小,密密麻麻的伤口,就像一条条毛虫一样,附着在他们的皮肤上,血流了一地,早上清洁工看到了从门缝里流出的殷红的血.……
房间里的门窗完好,也没有损失什么财物,只在他们两个尸体的附近找到了一个肚子里全是米粒,胸口破了一个洞的玩偶熊,还有一把染血的刀。
7.
我沉溺于他所讲的故事之中,我听得如此认真,仿佛深陷其中,他讲了两个故事,而我陷入的,究竟是哪个故事呢?
就在此时,他慢慢笑了起来,那种笑让我有些毛骨悚然,他的手指了指走道边橱柜上的那只玩偶熊,对我说:“就是那一只,因为已经完成了它的使命,所以现在,它只能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像一只真的玩偶一样,那么可爱,可谁知道,它曾经杀了这么两个活生生的人呢?”
我一下子从椅子上跌了下来,慢慢地向后退着,他一步一步地向我靠近,手里的水果刀闪着银光,我被逼到了墙角--我已经退无可退了。
我绝望地扒着墙壁,大叫着救命,却没有一个人理我——我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疏忽。
这个房间仿佛与世隔绝了一样。
我挣扎着,猛然间,那层薄薄的墙纸被我不小心撕下来,不是一条,而是一片,露出了那层白白的墙面,而那堵墙中间被挖空了,露出了里面被固定住的尸体.....
——那是一个小女孩,梳着两根羊角辫,有着纤细的四肢和细弱的仿佛一掐就会断掉的脖子,穿着蓬松的娃娃裙,圆圆地眼睛一直睁着,不甘地望着前方。
“真是的,居然把妹妹找出来
了。”我又是恐惧,又是震惊地看着她——这具尸体,居然是故事里的妹妹,如果妹妹已死,那他的故事,又有多少是真实的呢?
突然,有什么东西战胜了恐惧——我疯狂地撕着其他墙壁上的壁纸,果不其然,那些薄薄的壁纸被撕掉之后,后面的墙壁,也同样被挖空了,总共被镶嵌着四具尸体,其中两具身上全是刀痕,红色的肉狰狞地翻在外面,连脸上也没有一丝完好,他们那破碎的脸上,带着惶恐不安的神情,仿佛死前看到了什么难以言喻的事情。
他并没有阻止我,甚至,一直用一种在看好戏的表情看着我。
等我把最后一张壁纸撕下来之后,他用一种戏谑的语气对我说:“你把墙纸都撕坏了,不过没关系,反正等会还是要撕下来的,你倒是帮我省事了。”
他慢慢朝我靠近….…
脸上是一片风轻云淡,丝毫没有杀人者应有的狰狞,如果不是在这种情况下,我会以为他只是想和我谈谈。
“这些人都是你杀的?”我被逼到了一堵墙下,问着他,虽然那只挎包一直背在我身上,但我却不敢轻举妄动——谁知道下一秒,他会不会扑上来,一刀扎进我的胸口。
他无谓地点点头。
“那刚刚给我听的那个故事也是假的?”我居然有一丝暗自庆幸。
“你居然还会相信?”他嘲笑
我,“但,爸爸妈妈的死倒是真的,不过凶手却不是那只玩偶熊——是我把他们绑在了地上,一刀一刀的,像凌迟一样,不断割破他们的皮肤,为了不让他们发出声音,我先割断了他们的声带—-你知道要割断声带而不割断喉咙是一件多么费力的事情吗?”
他用那么平凡的语气和我说着令人毛骨悚然的事情。
“你是谁?难道只是一个杀人狂?”
他突然大笑起来,然后一边接开自己的衣服,露出下面有着巨大疤痕的胸膛:“还记得那个故事吗?一个人的捉迷藏其实只是一个降灵游戏,某些东西召唤到玩偶熊体内,从而是玩偶熊复活——同样的道理,妹妹也玩了这个游戏,不过是把玩偶熊变成了她的哥哥而已,因为它的哥哥,早在几天前,为了救她,出了车祸,已经在医院里不治身亡了。”
“她想要让她的哥哥复活,却没想到,居然把你召唤到了他的身上。”我赫然间明白了什么,我眼前的人,并不算是一个人。
“不过我还不算是真正的复活,虽然杀人的乐趣无与伦比,但最后如果被发现的话不是很讨厌吗?我这样做,不过是为了让自己真正的活下去而已。人活下去,所需要的,不就是三魂七魄吗?”
“因为你自己身体里面没有,所以就掠夺别人的吗?”我仿佛战胜了恐惧一样,问着他。
“真是个聪明的女人啊,可你不知道聪明的人往往早死吗?”他笑了起来,似乎一想到自己能真正活过来,他异常兴奋。“现在你看到我只有自己的一魂,原本这个身体身体里的所存在的一魄,加上墙壁里的四具尸体所存在的魂魄,再加上死后你身体里的魂,刚刚好是七魄,我死的时间短,三魂尚未离开身体,三魂七魄一成,我就可以复活!”
是嘛,原来是这样,这就是他把我引到这里来的目的,杀死我,像杀死墙壁里的那些人一样,杀死我,夺取我身体里面他复活所必须的东西。
而我的身体,也会像垃圾一样,被埋在墙壁里,渐渐腐败,再也没有人知道,没有人能找到....
人死是不能复活的,这是常理,可也有不被允许的禁术存在,比如让玩偶复活,比如让空虚的躯壳再一次填满灵魂死而复生。
所有的禁术都是有代价的,要让一个人复活,需要的,是七个人的魂魄,七命换一命之术,取其他人生命中的魂魄填满身体,得以复生,这是极恶毒的术法,比玩偶复活恶毒多了。
也许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墙上的那四具尸体在用一种异常怜悯的眼光看着我.....
“但是人一死,魂魄就会散.…”我猛然间想到什么,突然看向那扇红的耀眼的大门,“尸血封门!你居然用把他们的魂魄全部封印在这个房间里!”
——尸血封门乃是用死者的血液,涂满一扇门的门槛,门面,只要这扇门还在,魂魄就不可能去投胎。
怪不得,这个房间这样的阴冷,是因为有四个魂魄在怨恨地叫嚣着.….…
被我识破了什么,他的脸色有些古怪:“没想到,你也精于此道。”
他有一瞬间的失神,而我,就在这个时候不顾他手上的水果刀,上去与他扭打,疯狂地咬着他的皮肤,揪着他的头发,慌乱间,他的水果刀刺破了我的腹部,而我,也被甩到了墙角,恶狠狠地撞到了墙壁上。
大量的失血让我觉得有些晕眩,恍惚间,我似乎真的看到有什么东西在空气里盘旋——她在我耳边轻轻地叫着我的名字。
也是因为撞击的关系,其中一具尸体被摇摇晃晃地撞了下来——她不是故事里的爸爸,也不是妈妈,更不是妹妹,她没有出现在他讲的那个故事里。
她应该是最早被杀死的那一个,比他们都早--她的皮肤已经干瘪了下去,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黑,脖子上那条深深塌陷的伤口告诉了我她的死法,她的腐烂异常严重,甚至看不清她的脸,只有手腕上那只雕刻着一条配栩栩如生的鱼的镯子证明了她的身份。
“她是怎么死的?”我捂住肚子上的伤口,颤抖着声音问他。
“她?和你一样,我告诉她我想和她认识,但她实在是太单纯了,你知道的,单纯这种东西是要人命的。”仿佛在回味什么,他舔了舔嘴唇,“我捂住了她的嘴,她以为我要亲她,然后她闭上了眼睛,不过最后亲吻她脖子的,是一把冰冷的刀.……”
我捏紧拳头,已经说不出一句话了。
“放心。”他如亲密爱人般在我耳边低语,“我不会让你死的这样痛苦的,毕竟我很欣赏你的睿智。”
8.
我颤抖着身体,倚靠着墙慢慢站了起来。
“那个故事你你自己编的,还是有人告诉你的?”我指了指那个玩偶熊,问他。
他的脸色突然有些古怪。
“我想,应该是你妹妹告诉你的吧。”我叹了一口气,居然笑了出来。
也许是因为他手里有刀,或者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他并没有阻止我说下去。
“你忘了,一共有三个人玩这个游戏,而她....”我指了指那具已经腐烂的,手腕上带着镯子的尸体对他说,“她是其中一共,但她却失踪了,彻彻底底地失踪了,无论怎么找都找不到,所有人都以为是玩了那个游戏的关系,只有我不信。”
他歪了歪头,看了看地上的尸体,又看了看我:“怪不得我选择了你,是因为我在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就觉得有些眼熟。”
“呵。”我笑了出来,“现在我不是找到了吗,虽然她现在已经死去了。而第二个玩游戏的,就是她。”
我指了指那具梳着羊角辫的尸体:“可惜,她用别的代替了玩偶,而导致厄运。”
如果,从刚刚一开始,他的妹妹只是用玩偶熊,而不是她哥哥的尸体来玩这个游戏,结果,会不会有所改变?
“等等,你说一共有三个人玩这个游戏?”他像是意识到什么了,突然问我。
我点点头,回答:“是的,论坛上一共有三个人玩了这个游戏。”
他看了我许久,突然嘴角咧开一个笑,像是发现了什么秘密一样,大笑出声:“我猜,那第三个人玩游戏的人是你,是不是?”
“是我。”我轻轻地说出这两个字,虽然仅仅只有两个字,但却沉甸甸地压在我的心上。
“可这又与我讲的故事有什么关系?”他举起手里的水果刀——那把刀锋利,银亮的刀身上还沾着我的血——他贪婪地舔舐着刀尖上的血。
9.
“那是我。”我看着他。
他似乎并不明白这三个字的意思,想了许久,他突然愣住了,然后大笑出声:“刚刚我讲的故事里那个自作聪明的人居然是你吗?你把父母的头发缝在了玩偶熊的肚子里,又默念了他们的名字,然后进行了仪式,导致了你父母的死亡?”
他嘴里的每一字每一句,都狠狠地扎进我的心里。
不自觉地,泪水从眼角滑落。
但他却笑得更大声了。
——是我和他们两个人提出玩这个游戏的,我的妹妹是最善良,也是最听我的话的,她遵循着游戏所有的法则,不像我,用自己父母的头发代替了自己的头发,也不像她,用自己哥哥死去的尸体代替了玩偶熊,她躲在柜子里,小心翼翼地藏好,一个小时候后,她在床底下找到了那只玩偶熊——她本来把它放在沙发上,然后点上酒精,一把火把它烧了。
本来,一切都不会发生的。
她明明遵循了一切游戏的规则。不像我和她,违反了游戏的法则,理应受到惩罚,可是,眼前的男人,却就那么轻而易举地,割断了她的喉咙。
——明明一切,都不应该发生的。
我这样想着。
可是眼前的男孩,却还毫不留情地说着。
“喂,那种感觉怎么样?杀死了自己最爱的家人的感觉?一定很痛吧,比杀了自己还要痛,比死亡更难涯吧!”他无情地说着这些话语,每一字,每一句,都让我的心,我的骨骼,我的皮肤泛出一种难言的疼痛感。
“她是我唯一的亲人!”我指了指地上那具腐烂的尸体,我因为玩了那个游戏,使得自己的父母全部死掉,现在,我在这世间上唯一的一个亲人,就是她了,“但你却杀了她,杀了我唯一的亲人!”
“所以你是来报仇的是吗?”他戏谑地看着我,“可你现在还能做什么?现在恐怕你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摇摇头,血液从我的伤口里慢慢流失,也同样带走了我的体力。
“杀过人的玩偶,永远都不可能这样可爱。”我指了指橱柜上的那个破了一个口子的玩偶,空气里悬浮着的灵魂越来越明显了,“因为目标死去,所以玩偶也就停止了活动,但只要身体没有被烧毁,那就意味着这个游戏还没有结束。”
他听了我的话显得有些不明就已。
空气里那一张张悲哀的脸,越来越明显了。
“一般的降灵游戏要经历很久,因为那些游走在空气里的灵魂可能在千里之外。需要很长的一段时间才能进入玩偶的身体,我想这点,你很清楚。”我对他说。
他点点头问我:“你说这个,是为了表明什么呢?很快,我就会变成一个真正的人,我再也不需要了解这个了。”
我望了望四周,那些在墙壁上的尸体,本来看起来有些怜悯的眼神,居然变得怨恨了起来.…..…
我对他笑了笑,这笑异常无力,我知道他在等待着我缓慢的死亡,比起一刀捅死我,他似乎更喜欢看我慢慢感受死亡的样子。
我望了望右手,长长的指甲缝里,带着一些血肉,还有几根头发--那是我用肚子上的伤口换来的。
然后,我把右手,放进了打开的挎包里。
我轻轻默念了什么,那声音轻的,几不可闻。
他似乎感到了危险,而开始叫嚣:“你在说什么?你到底在说什么.……”
肩上的挎包,猛然间动了一下。
他被吓了一跳。
——是的,那个游戏还没有结束,只要玩偶熊还没被烧掉,就永远不可能结束,它之所以停止了下来,不是因为它厌倦了杀戮,而是因为在它肚子里那些发丝的主人已经死亡了,所以它才暂时停止了活动。
——但如果,有新的头发进入它的身体里面呢?
10.
一把生锈的刀,慢慢地割破了挎包。
一只毛茸茸的玩偶熊,从破裂的包里爬了出来。
虽然是一只玩偶熊,但却一点也不显得可爱,甚至有些恐怖—-全身带着已经变成黑色的血污,用纽扣钉成的眼睛闪着血色的光芒,肚子上破着的口子,露出已经发黑的米粒,依稀可以看到里面的几根头发,而它的手里,还握着一把,已经生锈的,带着血污的刀。
——这只玩偶熊,一直被我藏在挎包里。
被这一切所震惊,他缓缓后退:“你想做什么?想做什么..…”
我看到空气中的那四个冤魂渐渐变成了血色,他们眼里闪动着仇恨的光芒,用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冲进了玩偶熊的身体里,玩偶熊那本来圆滚滚的影子开始慢慢蠕动,似乎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冲出来一样。
四周传来了凄厉的叫声,仿佛从地狱里传出来....…
握着刀的玩偶熊,慢慢地,朝他走去。
——这只玩偶熊,曾经杀死了我的父母,可是,到最后,却是它赐予的我,救赎。
从伤口里流出的血已经染红了身体下的地面,仿佛一朵绚丽的花,身体越来越冷,眼前的画面越来越模糊,但我嘴角上挂的笑,却始终不变:“我想做什么?我想做什么,玩偶会告诉你。”
这是我说的,最后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