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W前传(60)

    细读“获奖感言”感觉我对你无比了解，可事实是我们的交流从没超过三句话。

    “呃……有发上海的货。”

    “嗯。”

    “呃，这是货单。”

    以上就是我们三年间重复了不下一百五十遍的交流，可在如此密集的交流中，我连你的出生年月星座血型都不知道。我对你的了解更多是出于想象以及对朦胧梦境的总结。真的，我们经常在梦中相见，梦中的你温柔妩媚，总是一边哼着歌一边等我来牵手。所以，对你归宿（找个物流人）的设定我就带了强烈的主观色彩了，我想那即便不能促成一对羡煞旁人的神仙伴侣，也能孕育出生生不息的希望，而希望就是对我最好的褒奖，也是我梦寐以求的一种力量。停笔那刻，我感到无比轻松，那感觉就像认清自我后放弃了一个无法完成的目标，而后又找到了一个从半空漫落到地表的台阶。第一次你我靠得是如此之近！

    11月底，我跟一朋友去了一趟东莞。朋友叫魏华，身材匀称，聪明机灵。他高中毕业后，就来了深圳。没做外贸之前他也走了很多弯路，但有一点他做得很好就是不忘给自己充电。他的英语底子不错，处处碰壁后便把精通英语作为必备技能加以修炼。11年，他通过层层面试，进了东莞一外贸公司上班。积累了一定经验和资源后，果断选择回深创业。13年5月我去南山找过他，那时他还跟几个人合住，外贸生意差强人意。不过，随后一年他运气不错碰到了一位慈爱宽厚的丹麦人，魏华只要帮那客户在圣诞节前后忙满四个月那一年就可高枕无忧了。据说，那丹麦人是个虔诚的老天主教徒，魏华只要每周去教堂做礼拜，并且定期向那客户请教一些深奥的教义，以及真诚地向他阐述心灵净化过程中收获的喜悦，那么他们的友谊将万古长青，生意必然牢靠稳固。深圳限牌后，魏华揣着那老客户打过来的不菲酬劳，跑到东莞市区的大众4S店，预定了一辆七代的“高尔夫”。因为刚拿到驾驶证没多少行车经验，他就叫我帮他把车开回深圳。

    然而，上天是公平的，给了魏华聪慧的大脑自然对他有所索取，他的弱点就是在跟女孩交流时会面红耳赤、口拙心慌。在追求异性方面，我们确实是一对需要相互鼓励相互安慰的难兄难弟。在心仪的女孩面前，我们总是抑制不住心中的胆怯与紧张。我们也好送礼，却又羞愧于自己的别有用心。又不会调情，更不会偷听女孩心。不同的是，魏华还把主动权牢牢攥在手里有选择的余地，而我基本上被镇上的“婚恋圈”排除在外。不过，他有他的纠结：以他现有的基础和潜质还是想找一个各方面条件都不错的对象，这也避免了往后再换一个的麻烦，无奈镇上的优良资源确实不多已。魏华的顾虑我相当理解，因为现实生活里的一些新奇词语正在颠覆适龄婚娶青年的婚姻观和价值观，比如“海天盛筵”“小三联盟”“花样式劈腿”以及那句感动亿万国人的“且行且珍惜”。魏华的坦诚也让我汗颜，因为我自始至终都想空手套白狼。

    车帮他提回来后，他每隔几天就会来16栋找我聊天。我们谈论的话题多涉及到精神层面，如生活的态度、人生的意义、对祖国前景的忧虑以及对危机四伏动荡不安世界的担心。在人生意义方面，我们的看法出奇一致，都认为没多少意义。你看那些鸡鸭鹅会有这样的烦恼吗？还没活够就让我们人类宰了。他们是命短活不够，我们人类是命长爱乱想，都是没有什么意义的。归根结底，这不过是人类自以为是高高在上的一个佐证罢了。如果真要找一个意义，那就是像萤火虫一样，发一点光，产一点热，让别人看到生命中的另一种绮丽。我们就这样畅游在精神的世界里满心欢喜，也为对抗现实中的孤独交流心得和分享体会。

    顺便提一句，告诉我刘强复杂家庭背景的就是魏华。那年刘强去魏华家相亲后不久，魏华又跟那个老媒婆来我家相亲。对于那个老媒婆，我是彻底无语了，她的脸皮比钢板还厚，不仅没赶跑，还变本加厉打起我妹的主意。经她这么一搅，我、刘强、魏华像被一股无形力量牵拉的木偶，本色演绎着《成家之路》的辛酸与坎坷。剧情足够凄楚，结局已难完美。嗅着越来越浓的年味，我不由得恐慌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