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悠悠人生》（09）

师娘要做绣花鞋，没有花样，正打算着去集上买。现在看到薛世光画的画，心中欢喜——买花样的钱省下了，便叫他多画几张。

师娘喜欢，老师也跟着喜欢。薛世光的画画，由地下转入公开。

当然，老师也有要求，画画只能在课余时间，不能误了正门功课。

三年私塾的最后一年，也就是薛世光12岁那年，大薛村西面的荚旺村来了两个武术教师。这两人的到来，给平静的乡村带来了一点生气。

两个武术教师都是山东人，一个姓高，另一个姓杨，都生得人高马大，腰吸膀叉，一看就是个练家子。

两位的意思，是要在乡下开馆授徒，这也是乱世之年练武的人跑江湖混口饭吃。

那年头经常闹土匪，乡下也不得安宁，两位武术教师放出话来：“有咱俩在这里坐馆，就是天生的保镖，强盗不敢来，小贼不敢偷，盗贼怕咱！”

这广告做的，真是直击心扉。

大薛村在这一带是个较大的村庄，但也曾遭过土匪的殃。那次来了十多个土匪，不但许多家的钱物被抢，还掳走了一个年轻漂亮的姑娘，被那个黑大神似的土匪头子收作压寨夫人。

有鉴于此，薛大先生和几位族中长者一核计，决定去荚旺村请一个教师爷过来，教一教村里的年轻人，为日后保护家园培养自己的人才。

结果，姓杨的老师被请了过来。薛大先生自掏腰包，拿出两块大洋，送给老师作见面礼。

经双方商讨确定，杨老师在大薛村教授武术4个月，每个参加学武术的人出1斗米，作为老师的薪水。

大薛村共有14名少年报名学武，当然少不了薛世光。学武功是他早就有的梦想，小五爷讲的那些水浒英雄曾令他羡慕不已，什么武松景阳冈打虎，什么鲁智深倒抜垂阳柳，啧啧啧！咱要是有那功夫该多好啊。

现在教武术的人送上门，这等好事怎能错过，还没同母亲商量，薛世光就第一个报了名。

薛大先生决定，杨老师的临时武馆，就设在薛氏宗祠的祠堂里。他是族长，有动用祠堂的权利。祠堂除了岁末年初的祭祖活动，以及宗族重大事情需要在这里商议外，平时都处于闲置状态，而且祠堂也是村里唯一的公共场所，习武强身保家园是宗族的大事，占用祠堂理所当然。

开馆之日，按老师要求，14名学武的少年集中住进祠堂。各人自带铺盖，在铺着稻草的地上打地铺，一个挨着一个。这么多小伙伴第一次聚在一起，大家都觉得很新鲜，被单刚铺好，薛世光就在上面翻起了跟头，大伙儿一看，也都嘻嘻哈哈地加入到翻跟头的游戏中。

正热闹着，忽听“㘗”地一声哨响，门外传来了杨老师中气十足的声音：“全体集合！”

大家一窝蜂地跑出来一看，嚯！只见扬老师把他带来的十八般兵器，一一插在木架子上。刀枪剑戟，寒光闪闪，惹得各位少年弟子热血喷涌。

祠堂门前是个小广场，村里人听到哨声都陆续赶来瞧热闹。乡下难得有这样的稀罕事，不瞧白不瞧。

杨老师30来岁，浓眉大眼，仪表堂堂。他先安排14个弟子一边7个，站立两旁，接着转身面向瞧热闹的人，跨前一歩，两手抱拳，朗声道：

“各位朋友，各位父老乡亲：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在下杨剑平，借贵村宝地，开馆授徒，叨扰之处，多有得罪，望各位海涵。”

“好说，好说。”

“好事哩，放心吧。”

……

乡亲们回应着。薛世光忍耐不住，跟着叫了一声：“老师先耍一套，让我们见识见识。”

“好。”杨老师并不见怪，应一声：“在下正有此意。”

说罢，杨老师便把木架上的兵器一一取下，各路招数耍弄一番，真是枪出一条线，剑舞一朵花，博得乡亲们阵阵掌声。

一套耍弄下来，杨老师向薛世光招招手：“你，去拿一盆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