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感】姜花绽放（25）
弟弟扔下我的胳膊，哭着扑过去，对着我爸拳打脚踢：“爸，爸你是大坏蛋，你不救姐姐，我讨厌你，你和妈都一样，都不喜欢姐姐，你们都是坏人！”
我硬撑一口气，坐了起来，正想喊我弟弟过来，就听见我妈杀鸡一般的声音从大老远的地方传来：“李姜花你这个死丫头片子，丧门星，赔钱货，谁让你回来的？
你还嫌作践这个家作践得不够是不是，家里值钱的东西都拿去给你住院了，你还有脸回来，你弟弟上学的学费都没着落了，我们全家都等着喝西北风算了，你还回来干什么？你怎么不死在手术台上？你怎么没死在那群混混手里？你怎么还不去死……”
一声声的控诉，每一句都恨我入骨，我不知道我究竟做错了什么，就因为我是个女孩，就因为我不能给家里传宗接代，我就该死吗？
巨大的恨意让我慢慢地站了起来，破碎的衣服和衣服上的血迹，让所有的人都住了嘴，时间仿佛停止了一样。
我妈瞪着眼，哆嗦着手指头，嘴皮子都不利索了：“你……你……你个死……死丫头……你身上，身上是……是血？你的还是谁的？你……你干什么了？”
我笑！我一直以为我妈天不怕地不怕的，原来这样的我是会让她怕的，大概那一刻我就像魔鬼一样吧，我笑着往前趔趄了两步，我妈吓得往后退了三大步，尖叫着：
“你……你……你别过来，你不是李姜花，你……你滚，你滚出去，别来祸害我们家，你是魔鬼，你是扫把星……”
我妈边说边往我弟弟身边跑，抓着我弟的胳膊就往家拖，我弟弟挣扎着，想过来扶我：“放开我，放开我，我要姐姐，我要姜花姐姐……”可是到底是个孩子，没两下就被我妈拖着进了屋。
我那个没用的爸，一声不吭，抬眼看看我，屁都不放一个，也跟着进屋了，临了，还不忘关上家门。
我妈的叫骂声在屋里响起：“姜花个屁的姜花，李雨泽你小子给老娘听着，咱家从今往后就没有李姜花这么个人，从来就没有，你听见没，要是有人来问，你就说不知道，要不然，警察就把咱家人全部都抓起来，你就再也不能去上学了，更不能出去玩了，听见没！”
弟弟的哭声渐渐小了，似乎是被我妈给吓住了。家里逐渐平静了下来，门依旧紧紧地关着，再也没有打开过。
对于这个家，我是真的，真的，真的，死心了！
原本看热闹的长舌妇们见我这幅模样，早就躲得不见人影了，周围越来越黑，风越来越大，天地间好像就只有我一个人了，一个多余的人啊！
我转身，一步一步离开那个住了十七年的家，如果说从医院出来的时候，我还抱有一丝希望的话，那么现在，我什么希望都没有了，彻底没有了。
我就这么一直在黑暗里走着，路上遇到几个人，都对我指指点点，可大概都害怕摊上事，谁也没有上前来问一句的，都是有多远躲多远。
我是自己走进派出所自首的，我也不知道我当时是怎么想的，路过派出所门口，连想都没有想，就这么径直走了过去，对着那个值班的民警说：“我杀人了，我来自首！”
我这身打扮和话语，吓了那个值班民警一跳，他瞠目结舌了好久，这才从值班室里出来，抓着我的胳膊，让我进了值班室，转身抓起电话，简单的说了几句，没几分钟，两个女警从里面飞快地跑了出来。
其中一个女警见我身上的病号服又是血又是泥，还被撕得不成样子，随手抓过值班室一角行军床上的毛巾被递给我，示意我先遮掩一下，这才带着我进了办公楼。
也许是她们暂时还不确定我到底做了什么，所以并没有直接带我到审讯室去，而是带着我进了办公室。
我从来没想过有一天我也会进派出所，还是作为杀人犯到这里来受审的，原本麻木的心，在看到女警身上的警服后，我突然觉得害怕了。
虽然我不太懂法，但是我也知道，杀人是要一命抵一命的，我杀了程石安，那说不定我这辈子也就到头了，就算是侥幸不死，大概也得是无期徒刑吧？一想到自己要在监狱里呆一辈子，我不由自主地哆嗦了起来，看着两个女警的眼睛充满了绝望。
见我的神情不太正常，短发女警轻咳了一声，拿眼斜长发女警，长发女警也斜了我一眼，下巴却向外微点了点，短发女警就径直走出办公室，并且关上了门。
长发女警给我倒了杯热水，塞进我手里，挨着我坐下：“妹妹，你别害怕，告诉姐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好吗？我姓凌，你可以叫我凌大姐，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握着有些烫的水杯，贪婪地汲取着杯子上那点温暖，看着凌大姐柔和的笑，眼泪再也忍不住，一滴一滴往下掉：
“……凌……凌大姐，我……我杀人了，我杀人了，我不是故意的，我……他……他要强暴我，我……我一害怕……我拿刀砍他，好多血……凌大姐，我会不会被判死刑啊？呜呜呜……我……我害怕……”
一听说我真的拿刀砍人了，凌大姐的瞳孔似乎有一瞬间的收缩，脸上的笑容一僵，但很快就又恢复成刚才微笑的模样：“别急，别怕，来，先喝口水，慢慢说，妹妹，你先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好吗？”
我抽泣着，依着凌大姐的话，灌了一口热水，水又烫，我喝得也急，呛得我咳得满脸通红几乎喘不上气来。凌大姐急忙拿走我手中的杯子，温柔地拍着我的背道：“慢点慢点，小心烫，看看，呛着了吧，这孩子……”
凌大姐仿佛在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耐心等我咳完，又问了我一遍：“妹妹，好点了吗？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呢，我总不能直接叫你喂吧！”
“姜花，我叫李姜花。”我不敢看凌大姐的眼睛，低头垂眼，看着自己裸露在外的脚丫，上面沾满了泥沙和污垢，我不禁蜷起脚趾，似乎这样就能掩盖自己肮脏的事实。
“姜花啊，我见过姜花呢，雪白的小花，可漂亮了，还香香的，妹妹名字真好听。那姜花，你多大了？”凌大姐轻轻将我散乱的头发拢到耳后。
“17。”我顺着凌大姐的手，测过脸，抬头看了她一眼，在她的微笑的眼中看到狼狈的自己，又慌忙垂下了眼，两手交握着，右手的指甲狠命地虐待着左手的食指。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