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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能活不过三十岁

2019-03-05  本文已影响36人  夏至东隅
我可能活不过三十岁

——人间不值得专栏篇
文/千辰

我叫许望然,二十四岁,毕业两年,现就职于一家报社做新闻记者。

半个月前,在熬了三个通宵定下新闻稿后,我的身体出现了异样。刚开始,只是身上出现些许红疹,后来皮肤乌黑、体重下滑,到最后全身发热、高烧不断。整个人像破了孔的气球,无论再怎么使力,气都会慢慢地泄掉。

医生告诉我说,我可能得了艾滋病。


1

郑州的街头夹杂了些清冷的风。凌晨一点,我从二十二层写字楼上下来,昏昏沉沉的脑袋一下子被吹得清醒,眼泪猝不及防地从松弛的面部肌肉上划过,落在跳动的脉搏上,一阵颤动。

我连滚带爬地摸回七平方米的出租屋,把数据线插进自动关机的手机插孔,缩在床上抱着被子颤抖了许久。

二十分钟以后,我打开手机,翻了翻通讯录,翻了翻微信,翻了翻QQ,翻了翻微博,甚至于支付宝和其他非通讯软件。

我很想找到一个人,来倾诉自己内心此刻的恐惧与慌乱,可一个个从指尖机械划过的名字似乎都在离我远去。

家人,朋友,恋人?

不,在我二十四岁这一年,这所有的一切我都失去了。

我的家人在我辞掉一份份高薪稳定的工作后,对我丧失期待,再对我不管不问。

我的朋友在我不断发胖和一事无成的路上,凭风借力青云直上,也抛弃了我。

我的恋人在我私生活严重混乱的情况下,终于不堪忍受,离开了我。

我是一个彻彻底底的流浪者,无处可寻,无家可归。


2

郑晚站在离我十米远的地方,穿一件深绿色尼龙卫衣,一条灰黑色破阔腿裤,一双纯黑色帆布鞋,背着重重的双肩包,扎着低马尾,带着一身的肥肉眯眼朝我笑。

她不靠近,也不离开,就站在那儿轻轻浅浅地笑,像一团上了色的薄雾,朦胧又真实。

我朝她喊了一嗓子,她像是没听见,我又跑去拉她的手,粗糙的五指直接穿过她的胸膛。

我一惊,差点从狭仄的木板床上掉下来。

只有寒冷的风穿透薄薄的窗户纸呼啸在耳旁,我起身关了半扇窗,伸手摸了摸有些湿润的眼角,一瞬间有些茫然。

我内心里忽然想念这个温柔的女孩,尽管一年以前我还对她嗤之以鼻、恶言相向。


3

郑晚是小我两届的学妹,有两个可爱的酒窝,笑起来甜甜的。

但她也只有两个可爱的酒窝,她身材矮胖,鼻子上有雀斑,常年一头低马尾,卫衣加阔腿裤,浑身散发着自卑的气息,完全没有少女的灵动和性感。

当初选她做女朋友,也只是因为她性格温婉,懂事乖巧,会照顾人,还能承受我所有的负能量。

只是后来我没想到,在我睡了一个颜值逆天、身材火爆的姑娘后,她会突然跟我提出分手。

那时她站在男生宿舍楼下,把打好的饭菜递给我,然后轻轻地说了一句;“许望然,我累了,我们分手吧。”

男生宿舍门前的人来来往往,不时有人侧过头指指点点,我不愿意让人看到我和一个满脸鼻涕的姑娘拉拉扯扯,于是赶紧摆摆手上楼去了。

那以后,郑晚删掉我的微信、QQ,再也没有出现在我的生活中。

我和那个颜值逆天、身材火爆,叫秦可的姑娘谈起了恋爱。

秦可精致的脸庞让我忍不住亲吻,姣好的身材使我荷尔蒙爆发,我们在五星酒店做爱,去高级餐厅就餐,去专柜买各种新品。和她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过得醉生梦死,梦死醉生。

都说“色”字头上一把刀,短短一个月,秦可花掉了我五万块钱。

我开始劝她不要买那么贵的衣服,她直接掏走我兜里仅剩的六百块生活费出了门。

后来,她开始用我的花呗,用我的身份证办理信用卡,并且以我的名义在各种网络平台借贷。

直到对方打来电话催债时,我才知道她已经零零散散地借了六万多,利滚利已经滚了二十多万。

我拿着刀去找她的时候,她正在美发店里做头发,身后坐了一个光头老男人。

老男人长得五大三粗,光头在吊灯下油腻腻地晃着,脖子上挂着硕大的金链子,胳膊上纹着青龙白虎,身后还站了几个凶神恶煞的小弟。

没等我进去,秦可率先起身挽住了光头的胳膊,朝他柔柔弱弱地喊了一句“王哥”。王哥一脸褶子弯了起来,伸手往她腰间一探,嬉笑起来。

我在门外望着恶心,于是把刀扎进门外停的一辆玛莎拉蒂轮胎里,骑着我的电动车离开了。
那会儿我才觉得郑晚是个好姑娘。


4

我去公用卫生间冲了个凉水澡,又喝了半瓶江小白,最后抱着手机拨了郑晚以前的电话号码。

郑晚自然没有接听。

我也猜到了这个结局,只是内心里多多少少有些失落,有些不甘心,于是又乘着酒劲给她发了条短信:“小晚,我得了重病,可能活不过三十岁了。小晚,我很想你,我好希望能再见你一面。”

郑晚依旧没有回复我。

我的心沉了沉,有种被人羞辱的愤怒。我扔掉手机,将她拉黑,倒在床上开始睡得不省人事。

清晨的第一缕光带着厚厚的灰尘射进窗台时,床尾的手机震动起来。

我骂了几句,伸手将它捞到眼前,见是一个陌生的武汉号码。

我的心忽然紧张起来,小心翼翼地按下了接听键。

半分钟的沉默。

对面传来再熟悉不过的声音:“我是郑晚。”

忽然间,脑子里天崩地裂、海啸丛生,所有的话,卡在喉咙里再说不出来半分,我只能按住剧烈跳动的心脏,磕磕巴巴地假装正常:“我,我,我知道。”

“许望然,你是舌头出问题了吗?”对方的语气有点焦急,我猜测她可能在担心我。

“小晚,我可能要死掉了。”我开口,气流从齿缝间缓慢流出,我期待她听到这句话后的反应。

“到底怎么了?”她朝我吼了一句。

我从未听过她吼人,此刻被她吼得一愣,心底的害怕与孤独全跑出来,不知为何,眼泪忽然倾泻而下:“医生说,我可能得了HIV。”

她沉默了半晌,我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于是我又开口:

“小晚,我现在很想你。”

“许望然,医生还没有确诊,你别担心。”郑晚的语气变得温柔,如同以往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温暖贴心,让人在绝望中一下子找到归属感。

我吸了吸鼻子,说道:“小晚,我今天回武汉。”

“那需要我陪你一起去医院检查吗?”她问。

“不用。”我回答,但我潜意识里还是希望她能来陪我。

郑晚并没有坚持,只说了一句“照顾好自己”便挂了电话。

她果然不像以前那样爱我了。

以前每次不管我有什么事,她都会排除万难到我身边,照顾我、安慰我,如今她只说一句“照顾好自己”。我心里多少有些压抑,为失去她的关爱,也为我现在的处境。

人啊,总是失去以后,才晓得珍惜。


5

乘G2387到达汉口站,转十路公交,于下午两点到达同济医院。

医生查看了我的情况,建议我去做AIDS检测,具体检查结果在三天后出来。

做完一系列检查后,我去街尾的小面馆点了一份番茄鸡蛋手工面。面是用武汉的细热干面下的,从沸腾的面汤里捞出来,直接勾兑一勺番茄鸡蛋就端上桌了,吃起来一股浓浓的化学添加剂味道。

我怀念起母亲做的手工面食,不添加任何化学佐料,只有压得结结实实的面筋,切得整整齐齐的蕃茄丁,煮得晶莹剔透的荷包蛋,洒上青翠欲滴的香葱,还未从锅里出来,就已经让人垂涎三尺。

思及此处,一瞬间感慨万千,于是掏出手机给家里打了电话。接电话的是母亲,一句熟悉的“然然”让我泪流满面。

我突然间很想念他们,想念家乡的美食,想念曾经一起光着屁股长大的兄弟。我想立马飞回去见他们,拥抱他们。

“然然,你怎么了?”母亲见我不说话,语气立马着急起来。

“妈,我想吃你做的面,我想回家。”我抹了把脸上的泪,哽咽道。

“想吃妈给你做,妈就在家等你回来。”母亲温和的语言落下,使我整颗心忽然感到温暖,有如获大释的感觉。

去他的郑州,去他的杂志媒体,我什么都不想去想了。

只是下一瞬,父亲粗暴的话隔着电话线远远传来,又将这一切美好打碎:“这才去郑州几个月,又想着往家里跑?天天这也不想做,那也不想做,他是想当国家主席日理万机?不说别的,就你给他找的研发员工作,那工作多好,朝九晚五,月薪过万。这是多少本科毕业生求都求不来的工作,他倒好,直接把工牌扔到人家总经理桌上,说不干就不干了,连招呼都不打一声。”

“行了,你少说两句。”母亲在那头都嘟囔了一句,接着听见一声响动,父亲哼了一声,埋怨的声音渐渐变小,想来是母亲将父亲赶到其他房间去了。

没等我开口,母亲又隔着电话安慰我:“然然,你别听你爸这么说,我和他心里都巴不得你回来呢。”

“行,妈,我知道了,我晚上到家。”我擦了眼泪,挂掉电话。

我理解父亲现在的心情,他的埋怨并非全无道理。

在年轻气盛的时候,我以为我和大多数人都不一样,我不会做生活的走狗,对朝九晚五、光鲜亮丽的高薪工作不感冒,只遵从自己内心的声音。

所以我连辞职信都没写一封,直接将工牌丢在了看重我的经理的桌上走人,而之后找的那些高薪工作,或是天天加班,或是毫无道德底线,每一样都无法让我坚持。


6

我最终还是把自己可能患艾滋病的情况告诉了家人。

母亲一脸错愕:“然然,你是不是被什么人给骗了?”

父亲满身怒火:“让你在外面不要鬼混,你偏不听,惹了一身病现在知道回来找爸爸了?”

母亲听了父亲的话,立马也火冒三丈,伸出拳头,就往父亲身上砸去:“你怎么说话呢,然然是你儿子,他什么样你不清楚吗?”

父亲退了两步,指着我的鼻子朝着母亲咆哮:“我清楚,我怎么不清楚?当年要不是他和那个婊子乱来,伤了人家郑晚的心,郑晚会离开他吗?”

父亲的胸口一起一伏,整张脸因为愤怒涨得通红,继续说道:“这王八蛋不知道跟多少女人上过床,染上这病也正常......”

“然然他不就换了个好看点儿的女朋友吗?许苍书,我告诉你,然然就算在外面乱来也是遗传了你的基因,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年轻的时候养了个小三......”母亲也愤怒起来,扑上去撕咬父亲。

父亲一把将母亲推倒在地,骂道:“老子是养过两年女人,但没你儿子出息,养个女人把家里搞得差点儿倾家荡产,让老子到现在还欠着一屁股债。”

我的心咯噔一下,再望向母亲的脸时,她脸上的情绪已经由愤怒变为不可置信。

她瘫坐在地上,问我:“什么意思?”

我说:“秦可是个小姐,我被她骗了,骗了二十多万。”

父亲听了我的话更是生气,扭头向母亲骂下去:“是老子天天厚着脸皮问人家借钱,没日没夜加班帮他还的。老子怕你伤心难过,替你儿子瞒着这事没和你说,你不理解老子,还说老子天天出去嫖,老子嫖你三姑舅哦。”

说完这些,父亲走到我面前,目光恶狠狠又凄怆怆,他扬起的手几欲落下,却最后降低了声音,只撇下一句“老子没你这样的儿子”摔门而去。

母亲披散着头发坐在地上,抬起头来满脸是泪:“许望然,你爸他说的是真的吗?”

我点点头。许是此时的氛围太过于悲伤,我的眼里也莫名淌出两行泪来。

“许望然,扶我起来。”母亲顿了好一会儿,才朝我开口。

我走近她,低头瞥见她皱纹和发间藏起的白发,心里顿生一阵愧疚:“妈,对不起。”

“算了。”她抹去眼角的泪,抬眼望了望我。或是我脸上的表情太过于绝望,她又开口:“不管你得了什么病,妈都会给你治的。”

我伸手轻轻地抱住了她,有些哽咽:“谢谢妈,你不用担心,我有钱的。”

母亲拍了拍我的后背,抬起头来又恢复往常的温柔:“你一天都没吃饭,饿了吧,我去给你下面。”

“好。”我点点头,放开了她。


7

因为工作不停地在换,这一年多来其实并没什么存款。

如同父亲所想,我回来这一趟,除了是想看看父母,另一方面也确实为了拿些钱支撑我接下来的生活。只是现在看来,也不好意思再问家里要了。

我想起曾经的朋友,挨个儿将电话拨了出去。

我约发小胖三出来吃烧烤,胖三压着声音说:“然哥,我得陪我媳妇儿。”

我喊赵凯打游戏,赵凯那边传来“吧嗒吧嗒”的打字声:“阿然,我这还在加班呢,明天一早要把数据报告给老板送过去。”

我给混过夜店的牛哥打电话,一个女人粗喘的声音先响了起来,没等他说话,我就直接挂断了。

.....

到最后,我的手指还是停在郑晚的手机号码那一栏。

有网友说”一个好的前任就应该像是死了一样”,可是我做不到,我真的很想给她打电话。


8

同济医院的检测报告出来了,化验单上显示:阴性。

我长舒一口气,第一反应是欣慰,第二反应想把这个消息立马告诉郑晚,我想她一定会很开心。

我徒步走回了江北大学,站在郑晚的宿舍楼下等她。我不知道这个季节她是否已经就职离开,还是在校准备考研,我只想再和她偶遇一次。

我从下午三点等到了晚上九点,指尖的烟刚刚被打火机点燃时,被人拍了肩膀:“你还在抽烟啊?”

我下意识地把烟扔掉,用脚摁灭了它,然后踹进下水道里。回头,是一个穿着裸色毛呢大衣、身材苗条、妆容清爽的短发姑娘,正笑意盈盈地望着我:“许望然,好久不见。”

“郑晚,好久不见。”我喉咙里卡壳许久,才叫出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名字。

郑晚变得光芒万丈,熠熠生辉。而我灰头灰脸,人生惨败。

我们又走了一遍我们以前经常走过的那条路,一路上变成是她说个不停,我默默无言。

走到银杏树下时,我终于开口:“你变化很大。”

“是吗?”她莞尔一笑。

“是,你瘦了,变漂亮了很多,自信了很多。”我点头。

“谢谢夸奖。”她露出标准的职业笑容。

今晚的月色很美,圆圆的挂在空中,映着一旁湖水波光。我想起我第一次亲吻她的场景,她紧闭双眼、两颊绯红、眉毛和眼脸都在颤抖,双手紧紧地环住我的腰,像一只受惊了的兔子。

她说:“许望然,我喜欢你,我好喜欢好喜欢你。”

那时候的爱情真好啊。

看着眼前的姑娘,我忍不住伸手揽她的肩膀,想把她拉进怀里占有:“小晚,我们重新开始吧?”

她避开了我伸过去的手,后退一步,整张脸的表情疏离又冷漠:“对不起。”

“为什么?”

“你一无所有,我跟着你能得到什么?”她笑了,轻飘飘的话从她嘴里说出来格外地扎心。

她在羞辱我,她已经不是我心目中的白月光了。她变成了秦可那样的姑娘,俗不可耐。

我握紧拳头开口:“没想到你也变得这么社会了?”

“不然呢,难道要我继续看你和别的姑娘亲亲我我?许望然,我现在做不到了,我无法接受这么自私的你。”

她望着我继续微笑,眼角微扬的眼线露出一丝挑衅。

我抓住她的手,有些生气地咆哮道:“我哪里自私了?”

“许望然,你用心想一想,你这么多年来对别人付出过什么?你为了你自己抛弃了我们所有人,这些年不是我们不留在你身边,是你自己选择的离开。”她一字一顿,如山崩海啸。

我的手一下子落下,整个人瘫软在地上,了无生气,只喃喃道:“我只是想要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可你不该让别人为你的欲望买单。”她没有管坐在地上的我,径直往前走去,瘦小的背影映进落了满地的银杏叶子里。

她就要走了,从我的世界里走掉,如果我这一次没有留住她,那这辈子就不会再留住她了。

我突然惊慌失措,像疯了一般跑上前,从身后抱住她,头一次在她面前低声下气:“小晚,我错了,别离开我,你不喜欢的我都改,我以后什么都听你的。小晚我就只剩下你了。”

她尝试着掰开我的手,没有掰动,便也放弃了挣扎,扭头问我:“许望然,你爱我吗?”

“爱。”我慌不迭路地应着。

“许望然,你知道当初我为什么突然和你提分手吗?”她轻笑了一声,语气让人迷惑不解。

“为什么?”我将头埋进她乌黑的秀发里,贪婪的吸吮每一缕香气。

“因为,那个叫秦可的姑娘是个HIV患者。”她开口。

我的心突然坠入冰窟,整个脑袋发懵发热。郑晚她早就知道,她是故意不告诉我,她希望我死掉,她这么恶毒的一个女人,居然让我惦念了这么久。

我的手攀上郑晚的脖子,细细长长的冰凉的脖子:“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你不和我说,我是你男朋友,我可是你男朋友啊。”

她仍然在微笑,在窒息中望着我,张不开口仍然倔强地微笑。


9

远远的,一个高高壮壮的男人走了过来,一拳砸开我,将郑晚护在怀里,眼神里藏不住的爱惜:“晚晚,你没事吧?”

“我没事。”郑晚望向他,目光里星辰万千,那里曾经是专属于我的情愫。

我像是被人夺走了三魂七魄,对方的拳头劈头盖脸地砸下来时,我一点痛感都没有。我整个脑海里只有郑晚那句“那个叫秦可的姑娘是个HIV患者”,那种被身边人欺瞒的感觉太痛苦了。

我抱着头在地上大哭起来,隐隐约约听见郑晚的声音:

“算了,别打他了。”


冰雹般的拳头停了下来。

我抬起头,对上郑晚的目光,她的眼睛里有一丝担忧,两丝失望,剩下的全是冷漠。

她挽住了那个男人的手,慢慢地往前走去,很久以后回头看我:“许望然,我刚才只是讲了个谎话给你听,可你想都没想就信了。”

我这会儿才回过神来,望着她脖子上紫红色伤痕,突然意识到什么。郑晚那么乖巧的姑娘不可能会认识秦可,更不可能拿到秦可的体检报告,她只是试探我的反应,却没想到我居然疯狂到动手要掐死她。

一切都是我自己的思想在作祟,我真正失去她了。

整条路只剩下了我一个人,冷风飕飕地吹,吹进我单薄的棉衣里,直直地灌进心口,一点点变冷,一点点死掉。

我的身体不受控制地走向那一潭清澈的湖水,慢慢没入,透过湖面看见老式教学楼寂寞的倒影在波光中荡开。

那些斑驳的墙壁上贴着枯萎掉的藤曼,在初冬的风中瑟瑟发抖,跌落,最后被路过的环卫工人捡起扔进垃圾车里,如同我短暂而失败的一生。


后记:

第二天清晨,有学生突然冲进校长办公室,神色慌张:“老师,不好了,有人跳湖自杀了。”

众人赶到后湖去时,警方已经将人抬走。听周围的老师说,死者系江北大学17届毕业生,名叫许望然,二十四岁,有五年重度抑郁症病史,寻死无数回。

他生前发的最后一条朋友圈是:“我可能活不到三十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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