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熹外传(36)
蔡沈看见朱熹脸色铁青,便闷声不响。
朱熹瞥了蔡沈一眼,又耐着性子说道:“你可知道?孔孟道统是上接尧、舜、禹、汤和文、武、周公的,孔子之后,只有孟子才是正宗,孟子死了,圣人之学不传。直到二程夫子和我,道统才又复活。现在,孔孟的书我已重新注释。尧、舜、禹、汤、文、武、周公的典章和训诰,都记载在《书经》上,至今还是众说纷纭,没有统一解说。我若不把《书经》加以阐发注释,写成《书传》,后人如何得知孔孟道统的由来。”
朱熹所谓的“道统”,实际上是从孔子开始的一条儒家连线。这条线,并不是到孟轲而中断,也不是到朱熹而结束。朱熹之所以鼓吹“道统”,重新注释《书经》,其目的就是抵制法家以扩其它各学派的新思想,为自己的道学争“正统”地位,以适应统治阶级复古倒退的需要。
阳春三月,建阳城外山花烂熳,百鸟啁啾。朱熹面若死灰,双目发呆,埋头在写《礼书》。他过了一会儿,走到窗前,凝视着庭院里的花、树。一阵风吹来,扑簌簌地飘下无数花片,在地下翻滚。他连打了几个寒颤,头脑昏昏沉沉。他知道自己病入膏肓,活不久了,要写完这部《礼书》,已经来不及了。怎么办?
他想起了最称心的门徒黄干。
于是,他回到书桌旁,哆哆嗦嗦地摇笔写遗书,嘱咐要黄干来收集他写的《礼书》底稿,参考他拟写的提纲,把这部《礼书》编成,并勉励黄干要下苦工夫,为继承和复兴理学而努力。
夕阳西下,几只乌鸦飞来“呱呱”乱叫,他的儿子朱埜和几个门徒来看他了。朱嘉拉着儿子的手,用颜排的声普说:
“埜啊!你来了。昨夜,我梦见自己死了,睡在悬空挂着的一个棺材里。”
朱埜听了,心里十分难受,但仍强作镇静地安慰父亲说:“医生讲,您的病,会好的。”
朱熹没有在意儿子的回答,接着说:“这是一种‘悬棺法’。术家云,用这种‘悬棺法’,可使斯文不坠。我死以后,墓穴里要造一个大厅,把棺材悬空挂在大厅中间。”
说到这里,他咳嗽一阵,勉强打起精神说下去:“我是孔孟嫡传,你们一定要给我用‘悬棺法’,使孔孟之道世世代代连续不断地传下去啊!”
这个逆时代潮流而动,一生搞复古倒退的道学家,临死还念念不忘继承和发展孔孟之道,真是痴迷到顶了。
三天以后,朱熹大泻不止,口不能言。
他的几个门徒看到他就要死了,便问:“先生万一不讳,丧礼用司马温公(司马光)的《书仪》如何?”
朱熹摇了摇头。
蔡沈心想,朱熹一生好古,早就说过司马温公写的《书仪》太疏略,不如孔夫子订定的《仪礼》那么完善。于是他便上前问道:“用《仪礼》如何?”
朱熹点了点头,表示要用仪礼。
当天晚上,朱熹这个到处兜售“存天理,灭人欲”的道学家,走完了他的穷途末路,带着花岗岩脑袋,见他的先师孔圣人去了,终于结束了他那不同寻常的“辉煌”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