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犯罪更沉重的，叫做人性

作为一个文艺青年，坚决买书不买一系列是我的态度。想象一下有个人家里堆满了一模一样封皮的世界XX部名著，第一反应是他用来装饰书柜，而不是真的有认真阅读了全部——直接触犯了文人相轻的大禁忌。但是两个系列是个例外，我在20岁之前，一共买过两组全套的书，一个是法语原版的《丁丁历险记》，另一个便是企鹅出版社出版的《阿加莎克里斯蒂侦探小说集》。

阿加莎的小说购于我的高中时代，这部小说不仅仅奠定了我在班级里图书馆一般的地位，更直接塑造了我的三观，其中最重要的一部分就是我感觉大脑层面提高了好几个等级，顿时失去了对理综的恐惧感。在这之前，我既不是柯南的爱好者，也不是福尔摩斯探案集这些系列的爱好者，在接触阿加莎之前，由于柯南里黑衣人的音效太过可怕，我对于推理小说是异常恐惧的。A杀了B，因为一根头发丝掉落在现场的不知道那个地毯下面，遂破案——这类的剧情也让人感到疲劳。在听了我的疲劳感后，我高中的挚友推荐的第一本书便是《东方快车谋杀案》。

对于高中生来说，原有的世界便是由课本上的知识组成的，世界的因果关系似乎永远能由几行公式来推导出来。判断题只要选择“是”或“否”即可，选择题也不过在四个选项中做出抉择，这个习惯我发现很多人一直保持到了中年。当有一些热点事件出现的时候，舆论的风向一直是热衷发表非黑即白的观点，因此观察一件拥有多次反转事件中的舆论反应，是一件有趣的事情。

可惜现实世界中的每一项事情都复杂得多。我大学有一门道德课，我们围坐在教授周围，花了一个学期，翻着各类哲学家的著作，只为讨论出一个结果——到底何为道德。例如还是A杀了B，法律上及舆论上都是A是犯罪方，然后这个时候有个人告诉你说，B其实是一个十恶不赦沾满鲜血的恶人，大家又会开始觉得A其实是一个英雄，然后再有个人告诉你，B杀的人都是一些极端分子，A实施的是报复性虐杀……

我当时坐在课堂里，脑子里不停地涌出阿加莎各个小说的片段。如果一部小说没有绝对的恶人，也没有绝对的善人，每个人都拥有自己的独特的故事线，用作者强大的叙事能力缓缓道来——无疑会让人读完后在拍案叫绝的同时，增加一点对社会复杂度的认知。

而社会本身就是这么一个复杂体，只是只有少数人得以认知。正因为社会太过复杂，任何从单一个体的利弊出发的观点，都是不那么道德的。所谓道德，应该是一件事情对于整个社会的最终愉悦值的产出，是正向的，即这件事情能够对于社会带来的正面的影响总和大于其负面。但是人的局限性在于我们拥有不了上帝视角，我们看不到一件事情的方方面面，也不会知道其影响力和最终对于每个人的愉悦值增减的结果。这教会了我敬畏，虽然挥斥方遒的感觉很好，但是我做不到。

幸好阿加莎赋予了每一个读者这么样的一个上帝视角，在她娓娓道来的过程中，我们都是悬浮在半空的视角，静静地看着整个事情的发生，看着每个人的细微的神色变化，甚至能够听到他们的对话及内心活动。这种感觉就像我在看一部电影或者一场话剧，场面是鲜活的，我可以不停地组织我的道德天平，这不是一场犯罪与反犯罪的博弈，这是人性的一点点披露。

人性是复杂的，又是单纯的。人性组成了我们这个社会文明的基础，以及发展的动力。至于人性驱使下的行为是否合乎道德，这个选择不在作者，也不在作者笔下的侦探，而在每一个读者的内心中。

希望你们都会喜欢这场推理女王带来的人性之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