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搭讪”食堂阿姨

作者：白志奇

她五十多岁，常德人，我不知

道她的名字，因为我没问。

看见她的第一眼便觉得她像

极了从前我遇到的所有朴实，敦

厚的人，直觉告诉我：这样的人，

必是良善之人。于是，我上前“搭

讪”，与之攀谈。

她好像不太爱说话，但，眼睛

似乎很是“犀利”。

记得有一次在一食堂吃完饭

后，刚一端起餐盘，就有一双手快

速伸了过来，一只手拿着抹布，另

一只手提着一个小红桶，还没待

我反应过来时，便一把将我吃饭

时吐在桌上的骨头扫入她的桶

内。等我想要看清楚是谁时，她已

经去了下一排桌子继续刚才这个

动作了，留给我的只是一个后背

稍稍有些佝偻的背影。我盯着她

看了好久，便记住了她。

后来每次在一食堂看见她

时，她依然重复着第一次我见她

时的动作，而且一直穿梭于在整

个一食堂内，拿着抹布，提着小红

桶行走在一群正坐着吃饭的学生

当中，很是显眼。在我看来，这种

显眼却并不是因为她的年龄和衣

着。所以，刚才在食堂吃饭时，绝

不是出于一时兴趣才前去与她闲

谈的。

她说每天工作时间都挺长

的，早上六点半就来到食堂开始

一天的工作了，要到中午一点钟

才下班休息，然后不到三点就又

开始工作，直到七点半才结束一

天的工作。而我刚与她闲谈的那

会，时间显示是晚上八点四十二

分，我问她为什么还在擦拭回收

台的剩饭剩菜倾倒口？她说特殊

情况就要到九点半左右去了。刚

开始时，我边问着，她一边回答，

一边还用抹布擦拭着那个我用近

视眼看着都觉着脏的装剩饭剩菜

的桶口。等她觉得擦拭整理干净

台面时，才停下来站着，面对着我

和我说话。在这之前，她一直躬着

腰做着她的工作。

她的头发给我的感觉，似乎

永远都是夹杂着汗水，并且有些

凌乱。也不曾见她捋捋，也许她捋

了只是没人看到吧，又或者她本

就不在意，大概习惯了吧。

她还说起，早上来得早的时

候总能捡到学生掉的餐卡，她立

马就交到食堂管理处等着失主前

来找寻，然后继续干着自己的活。

有一次，她还捡到了一个皮夹包，

她没有打开，径直走向了食堂管

理处。她说，“别人的东西不能动，

特别是学生的，如果是在这勤工

俭学的学生掉的东西更会增加其

不必要的经济负担。”

我看着她，听她讲这些，又想

起平时回收台堆放的我们学生吃

完饭后留着的饭菜，明明端到了

回收台却不倒进去，她说有的吃

完就直接放在桌上的那也没办

法，她就自己收……五十多岁的

年纪，叫她阿姨似乎不为过，但那

一刻，我总觉得这应该是一个老

人，一个即将享受儿孙绕膝的老

人。

我怕聊多了会耽误她干活，

看了一眼时间，就说帮她拍张照

片吧。我突然感觉到她脸红了，这

其中有一直工作的缘故，也可能

是淳朴使然，我听见她小声地说

了句“我照相不好看”。但我拿起

手机时，她还是带着微笑的，背仿

佛也稍稍挺起了。

临走时，我把我刚买的一瓶

蒙牛酸酸乳拿给了阿姨，她起初

不肯接，我便放在了她擦干净了

的，没闻着异味的回收台台面

上——她双手戴着手套，我知道

即便她肯接受也并不好接。

当我走到门口时，听见阿姨

对我说了声“谢谢！”我高兴地笑

了，就好像是我刚喝完了那瓶酸

酸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