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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座门面房 - 草稿

2019-05-01  本文已影响133人  liu艾灵

                        一

“骚货,是不是又教唆老阮打我女儿了?我打死你!”老阮拉着我的行李箱,我跟在他身后,走出家门没多远,迎面扑过来一个凶悍的身影,尖利的嗓音划破刚黑的夜幕,迅速向我袭来。 

    “啊……”,我躲闪不及,一只手已经拽住我的头发,差点掀翻我的头皮。

    老阮迅速跑过来,飞起一脚,踢在黑影的身上,那个女人“哎哟”一声,急急跑掉了。

    “老阮,刚才的女人是谁?这是怎么回事?”我顾不上疼痛,感觉这里边大有文章。

    离婚后,我也是相当谨慎。但是当我第一次见到在报纸上征婚认识的老阮时,他炽烈的眼神、爱慕的语言、善解人意的问候,让我陷入了沉思。

    虽然已经认识两个多月,他请我吃饭、唱歌、逛街、游泳,让我陷入憧憬之中。但毕竟是陌生认识,都是他的一面之词,我还是怕他“骗人”,想去他家看看他真实的状况。

    到达他所在的城市后,我才给他打了个电话。他很诧异,说我搞“突然袭击”。

    虽然猝不及防,但他还是愉快地把我带到他家“核实信息”。果如他所说的,他家位于市中心有一套价值不菲的门面房,底层和二四楼都出租了,他们住在三楼。三楼的装修看起来很新,但是门、家具和包墙的木工板都好像被砸坏了,厨房也凌乱地蒙上厚厚的灰尘,看样子一年半载都没动烟火了。

    家里没人,老阮问我怎么吃饭?我说:“你厨艺好,在我那不是做饭挺好吃的嘛,咱两一起做着吃吧?” 

    “我都快一年没做饭了,厨房乱的很。你要不嫌慢,我现在就打扫开火好吗?”老阮说着就动手了,他动作麻利娴熟,看来一直就是个“煮男”。

    一桌香气喷喷的饭很快就端上来了。我让老阮唤孩子吃饭,老阮说他们都不在,儿子整天行踪不定,很少见;女儿跟她妈,说这几天搬走呢,估计也去她妈那了。

    我正和老阮在家吃饭,一个20多岁一脸横肉的女孩突然推门进来了。她见到我没有打招呼,径直走到我身旁,黑黑的脸上写满了焦躁和轻蔑:“你是谁啊?跑到我们家干嘛来了?是不是想当老阮的老婆了?你看看你长得这么秀气,又有身材又有气质,看起来还有文化,干嘛要看上老阮这个窝囊废呀?他好吃懒做,无所事事,这门面房都是我妈挣的,被他强夺了过来,以后他还要还给我妈。你赶紧走吧,离开他,不然我就把你的东西扔出去。你和他不可能的!”她说着用手指着门外,颐指气使,嚣张跋扈,让我难堪极了。

    老阮大吼:“阮冰,该搬走的是你。你已经判给你妈了,这房子法院也判给我了,你无权干涉我的自由!你快给我搬走吧!”老阮想推女儿出去,她女儿上来一把抓花了老爸的脸,又踢又咬。就像一只发怒的老虎。

    “我现在就不走了!这是我妈一手盖的房子,凭什么轻易就给你了?你这个窝囊废,就知道吃喝玩乐,霸占房子,找女人,把房子还给我妈。”阮冰挣扎着,咒骂着,完全没把老阮当父亲看。

    老阮气得眼泪直流:“你个母老虎,跟你妈一个样,蛮横不讲理!建房子你妈没操过一天心,整天指挥我干东干西,她就守个店,所有的脏活累活、家务活全都是我在干。她竟闲的找野男人玩,还逼着我离婚。我怕你和你弟弟受苦,死活不离,你妈找人来打断我的胳膊,砸断我的腿,并且自愿把房子给我,强逼我离婚。这些她告诉过你吗?她干了错事,还要强词夺理,连你也跟着她作践我,你还是我的女儿吗?出去!我不认你这个女儿!房子她休想要回去,除非我死了。”

      老阮的手被咬烂了,脸上一道道血印触目惊心。他狠狠地扇了阮冰两巴掌,又拽着阮冰的头发,使劲把阮冰咬着他胳膊的嘴撕开,顺手推了阮冰一把。阮冰踉跄着摔倒了。

    我被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了,不知道怎么办好。

    阮冰的鼻子喷出血来。

    这时一个和老阮很像的帅气男孩突然推门进来,他冷漠地看着眼前的一切,面无表情地说:“阮冰,你又发疯了,你能不能变得冷静一点?整天都吵闹打架,这日子还过不过了?你看看你把爸都抓成什么样子了?!真是的。”

    老阮看见儿子,语气平静下来:“阮软,把你姐拉走,让她洗洗吧!你姨今天刚来咱家,你看她的态度,让人家多难堪。太没有礼貌了!”

    我赶紧拿来卫生纸给女孩,一边心疼地说:“老阮,你太过分了,怎么能对自己的女儿动手呢?我得狠狠地批评你!孩子,你不要哭了,阿姨真的很心疼你。来,擦完洗洗,一会儿吃饭。你们不愿意阿姨来你们家,阿姨出去住酒店就是了。”我想起了我的孩子,也许他也要面对很多这样的矛盾,他是不是也和这个男孩一样的无奈?

      “阿姨,我们家天天都在打架,不是爸妈打,就是姐姐闹,我都受够了。我姐姐态度不好,她虽判给了妈妈,妈妈住店里,她现在也没地方去。你别怪她。你去住酒店也好,让她静一静?”男孩倒很礼貌,对我很客气。 

      “好的,天也黑了,那我就先出去住了。你安慰一下你姐姐,让她吃点饭,我走了!”我拿起包包,老阮赶紧也拉起行李箱。

    出门就遇到刚才的一幕。

                        二

  在酒店,我委屈地流着泪:“老阮,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这些,让我好尴尬!你走吧,我们分手!”我推着老阮,让他出去。

      “宝贝,让你受惊了,都是我不好。你打我,打我出出气吧!我好容易遇到一个喜欢的人,请你不要离开我好吗?”老阮一把把我抱在怀里,抚摸着我的头发,他哭出了声:“这一年,老婆出轨要离婚,和别人合伙打我,砸烂了所有的家具,让孩子们整天都活在恐惧中。谁知那个老板听说她离婚了,就再也联系不上了。她等不到那个老板,却等来了他老婆的报复和殴打。现在她后悔了,想复婚,可我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再接受她了。他把我伤的太重了!”老阮也真不容易,我的心软了。

      “老阮,你前妻是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但你也有错吧?一个巴掌拍不响,估计你之前也不像现在这样温柔体贴。”我分析道。

    “你前妻以后再找你麻烦,你大可以不理她,让她闹去。闹够了看没有指望,她也就不闹了。但她毕竟是孩子的妈,和你也共同生活了这么多年,给你创造了这么多财富,她真的要是过不去,你还得帮帮她。女人都不容易,我理解她。”我推心置腹地规劝老阮。

    “我何德何能?遇见你这么好的女人,真是一辈子的福气。我后半辈子会好好珍惜你的。”老阮也流着眼泪,掏心掏肺。

    我们都以为遇见了自己这一生难得的好人,低估了人性的复杂,为后来的遭遇埋下了祸根。

                      三

      老阮半求半哄地让我辞掉工作,来到他们城市。怕孩子们不理解,他说先给我租个房子,等我们结婚了,就搬回去住。

      他每天都来腻歪在我这里,给我做饭,洗衣服,陪我逛街,去见他亲戚,温柔体贴,很讨人欢心。

    老阮前妻在他们家对门开了家音响店,也没再找过我的麻烦。我也重新找了工作。生活就这样平静地过了大半年。

    一天,软软跑过来要钱,告诉老阮:“我姐谈了个男朋友,天天回家里同居。他们大声放音乐,我头都快裂了。你回去管管他们吧?”

    “你没告诉你妈吗?这个死女子,跟你妈一个样,什么人都往家里领?你怎么不赶他们出去呢?”老阮责问儿子,但他也没有好办法。

    “我姐那样狠,我哪敢啊?再说他那个男朋友很横,一看就是个混混,说话很毒,我见了都怕。我妈才不管呢,她就是让我姐带这个人回来气你,赶你出去呢。你可不要上当啊!”软软有点无奈,知道老爸被欺负惯了,有点担心。

    “你说咱家钱都是我妈管,她要把房子再要过去,我两拿什么生活呀?我女朋友还催着我订婚呢。”

  “还有爸,我有一次去卫生间,发现我姐的男朋友慌慌张张地把什么东西藏起来了,不让我看见。我问他什么东西,他狠狠地说让我别多管闲事。我还听见我姐说他们已经领了结婚证,这房子也有他们的,他们一定要帮我妈拿回去。爸爸,我感觉这里边不对劲,你老逃避他们,肯定会出事的。你还是回去让阮冰和那个男的分手吧?或者让他们搬出去住,不然会闹下乱子的。”

    阮软的担忧不无道理,我劝老阮:“你已经三个多月没回家了,也该回家看看了。软软也二十了,女朋友都住在一起三年了,你应该和女孩的父母商量一下,给孩子把婚事定下来。”

    “还有,阮冰毕竟是个女孩子,婚姻的事情要慎重对待,怎么能为了赌气拿孩子的一生开玩笑呢?你和她妈妈要心平气和地商量一下,千万不能让孩子走上错误的道路。”我看看可怜兮兮的软软,他白皙帅气的脸上满是疲惫和忧愁,精神萎靡,和他的年龄极不相称。

    一个骄横暴躁的母亲、一个软弱无奈的父亲,完全不顾孩子的感受,孩子得多么无助啊!

    这样的婚姻就是个死结,除非老阮答应复婚,否则谁都别想好过。可是复婚对老阮又是多么不公平,他被前妻殴打谩骂,这个阴影会一辈子烙在脑海里,让他一辈子都走不出来。天知道,这个前妻还会出什么事来折磨他?

    “老阮,为了孩子们,也为了以后的平静,你不如回去和你前妻复婚吧?否则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孩子们也太可怜了。我自愿退出,回我自己的城市,这对你来说是唯一的解决办法。不然,这个结永远解不开!”我眼睛红红的,和老阮在一起大半年,他那么疼我宠我,家务活全包,体贴温柔,善解人意。我实在舍不得和他分手。但这是个死结,必须得有人牺牲,也只有牺牲我才是代价最小的方式。

    “阿姨,我看的出来,我爸跟你在一起很幸福,很踏实。他的脸色都好起来了,最近都胖了点。我妈太暴力了,做事情太过分、 太自私,只考虑她自己,我爸跟她在一起从来没有胖过,175的个子体重从来没超过120斤。我感觉你们要是分开了,我爸又回到那个暴力的时代,家里又不得安宁了,他过得更痛苦。已经这样了,你们还是不要分开,让我妈去闹吧,累了她就不闹了。”

    软软咽了口唾沫,喉咙有点痒,咳嗽了几声。我给他倒了一杯蜂蜜水,这孩子跟他爸一样瘦弱,一样善解人意。

    我看到孩子眼里含着泪花,我的心又疼了……

                        四

    我约了老阮前妻见面,为了老阮,为了他的孩子们,我必须得这么做。

      当然,我没让老阮和软软知道。

      在一家饭店里,我见到了老阮的前妻,想起那晚她凶悍的样子,我仍心有余悸。在装出来的从容中,我不失优雅地让了坐,给她倒上水。

      “大姐,本来早该见见你,请你吃个饭,但最近特别忙,一直到十一休长假。抱歉哦!”我先露出笑容,主动送上诚意。

      “见我干嘛呢?我听说你们两不是处的挺好的嘛,出双入对的,估计都快生小软了吧?不过我告诉你,那个门面房是我辛苦挣得的,老阮硬夺了过去,他是一定要还回来的。没有门面房,你也不会跟一个无所事事的街头混混吧?你条件这么好,又通情达理,对我的孩子也很关心友好,是个难得的好女人,我劝你还是赶快离开他。你第一次来让老阮打我女儿那事我还记着呢,要不是软软劝我,我早打上门让你们不得好过啦。”

      不得不说,张颖一看就是个能干的女人,中等身材,不胖不瘦,皮肤紧实,浓眉大眼,有种粗狂的美。可惜的是,脸上的肉横着长,破坏了亲和力,让人不敢靠近。这种软硬兼施、坦率直接的风格,还真是和她的外貌很搭配。

    “大姐,现在见了我,你还会认为我会教唆老阮打自己的女儿吗?”我笑着问。

      “嗯,倒是不像。认识老阮的人都夸你呢。但我还是劝你离开他,因为我们家的事都跟这套门面房有关,很复杂,谁都放不下也解不开,就是个死结。你掺和进来,后果很可怕。我是为你着想呢。”张颖说得跟我想的一样,暗示我就是个多余的人。

      “谢谢姐姐关心,我已经被带进来了,想全身而退也不可能了。”我继续说。

      “大姐,闹离婚这么久,对孩子们的伤害太大了。阮冰现在很叛逆,听软软说她交了个男朋友,对软软很不友好;还说发现他在厕所里偷偷干什么,形迹可疑。软软问了一句,他就威胁要打软软。软软是个乖巧懂事的孩子,可现在他每天都过得忧心重重,烦恼焦虑,不知道怎么办?你们吵架、打架,自己痛快了,对孩子的影响是巨大的。孩子的无助和恐惧,让我和老阮都很担心。所以我想跟你说一下这件事。哦,我今天见你,他们父子都不知道。”我一说孩子,张颖的态度明显温柔和了一些,她完全没料到我是为这事而来吧?

      “可能老阮把我的事情都告诉你了吧?”

      我点点头,“我大概知道一些。”

      张颖有点难为情,眼睛看向别处,神情里有愧疚,有难过,有后悔,……很复杂。        “大姐,事情已经过去了,谁没有犯错的时候啊。感情的事,女人最认真,可以把它当做全部,甚至赴汤蹈火;但男人只会把他当调料,永远不会当做主食。男人看重的是事业,是名利,是原配。他不会为婚外情付出代价的,尤其是身价不菲的成功男人,他们可以包二奶、找小三甚至嫖娼,但不可能为此离婚。以后离这些人远点儿,他们只会给你带来伤害。”我知道她此时的心情,可能害怕我因此鄙视他吧?她眼睛无处安放,只能投到窗外。

      “其实大姐,老阮是个过日子的老实人,他虽没干过轰轰烈烈的大事,但他愿意把你放在前边,事事听你的,忍受你的……你的强势和霸道(请原谅我的直率),听你指挥和差遣,做你坚强的后盾,还不是因为爱你,爱孩子,爱这个家。一个家,总要有人在前,有人在后。前后配合,前边的人才能专心干事,才能成功;否则前边的人再有能耐,也不可能成功。老阮不会花言巧语,但他踏实本分,忠诚可靠。可你……你把他弄丢了,把他伤得太重了!”

      既然想治病救人,我还是直率一点吧?不管她面子能不能接受。

      “你说得有道理。这些天我也很焦躁,很郁闷,有点不甘心。那个男人不露面,不接电话不回信息,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我想不通:我们两个的事,他干嘛推到我一个人身上?还让他那凶恶的老婆带着人来搞臭我,打骂我,让我身败名裂,没脸见人。我恨死了这个虚伪的男人!他就是个人渣!他让我过不好,以后他也别想好过!”

        张颖见我敞开心扉,原本还不好意思说,看我并不歧视她,还设身处地为她着想,也把最近的烦恼对我倾诉起来。可能了解她的人都在嘲笑她,看不起她,让她太压抑了,她需要一个吐苦水的对象。

    “我的感情被欺骗,很不是滋味。回头想想,我真傻。我把自己害了,把孩子们害了,也把老阮害了,弄得这个家现在四分五裂,我也无处栖身。好在我保留了店铺,好好经营还够生活。阮冰男朋友是我让带回去的,就是为了干扰老阮和你的生活,让你知难而退,把房子和老阮还给我,让我后半辈子有个依靠。我现在已经四十多了,再找人也很难过好,矛盾更多。你还年轻,人长得漂亮也有本事,又没带孩子,还能找个好男人。你就把老阮还回来吧?老阮回来了,房子也不是问题了,我们还可以回到从前,孩子们就不用这么苦了。你肯帮我吗?”

      这个被感情冲昏头脑的女人,全程都在为自己着想,眼里心里都是自己的利益,孩子和老阮都是她的备胎,是她万不得已最后的退路。她现在的无理取闹和软硬兼施,中心目的只有一个-要回她的房子,她以为房子和孩子包括老阮都是她的工具,她的私有财产,她想要就能要回,为此可以牺牲女儿的前途,牺牲老阮的幸福!

      “大姐,我可以直率地问一句吗?你这全部都在为你自己考虑,你想出轨就不顾一切,想离婚就不择手段,想要回房子就打打闹闹,甚至牺牲女儿的前途,让她随随便便找个人同居,你这样任性而为,想过老阮和孩子们的感受吗?”

      张颖渐渐变了神色,她脸上的肌肉跳了跳,一抹怒意浮上眼睛,闪了闪,又压了下去。

      我有点忐忑,怕她控制不住又大打出手,我就丢人丢大发了。

      可有的事情,你不说清楚,她就不会结束。既然来了,不管怎么样,我都得说完。我换了个话题。

        “大姐,我听软软说,她姐和那个男友最近吵吵闹闹,昨天还动手打了阮冰。我很担心,但阮冰和他爸关系很僵,两父女见面就打,根本就无法沟通;阮冰又不待见我;还得你去和阮冰谈谈。要是感觉这个男友不行,赶紧劝他们分手,不然以后会很麻烦的。你用阮冰来干扰我们其实不起作用,我根本不在乎你那房子,我看中的是老阮这个人,我可以劝老阮把房子还给你。但老阮受伤很重,至今钢板还在身体里没取出来,估计他不会听我的。”

        张颖这才恢复了神色,眼睛收回来,注视着我。

      “我知道老阮可能一时半会不会回心转意的。可你能看出来,他还是爱我,爱这个家的。只要你肯离开他,我相信他会回来的。”

      张颖一直在劝我退出,言下之意都是在说是我阻碍了老阮回归的心。她不知道是自己的行为导致老阮死了心。

      “大姐,我可以离开老阮,劝老阮回归。但你能不能保证以后不再对他动粗?能不能保证给他男人的尊严?”

      我定定地望着她,我知道她会满口答应,只要能要回房子,要回后半辈子的安稳生活,这会让她干啥她都会答应。她只是后悔当初把房子放手了,假如不是这样,估计老阮这会是死是活她都不会关心。

      我悲哀地发现,张颖任然沉浸在自己的逻辑里,根本没有被我的真情唤醒。

      但我还是想给她一次验证错误的机会。

      我不知道张颖有没有发现我眼中的泪。

                                五

      第二天,我劝老阮回家看看,我趁机收拾自己的行礼,给老阮写了一封信,并且订了第二天最早的车票。

      离开的时间一点一点来临, 我和老阮相处的点点滴滴一幕幕在脑海里回放,泪湿了衣襟。我舍不得这个情谊绵绵的男人,大半年来他让我回到了初恋的状态,让我体会到幸福的滋味。如今马上就要分手了,我的心疼的像被撕成了碎片,在风中飘飘荡荡……

        刺耳的铃声打断了我的伤感,电话里传来老阮焦急衰弱的声音:“宝贝,你快来我家,出……大……事了……。我……快……不……不……行了!报……报……报警!”

      我大吃一惊,赶紧打了110,并且拨打了张颖的电话。无!人!接!听!

      我感到大事不妙,赶紧打了个出租车,赶到老阮家时,四周围满了人,堵塞了交通要道。警察在家门口拉起了警戒线。救护车呼啸着停在家门口,很快从里边抬出三个血淋淋的伤者。

      我拼命挤到警察身边,表明我的身份,焦急地问:“警察同志,能不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受伤的都是谁?”

        “初步勘察事情的经过应该是:一个叫张颖的回到前夫家,不知道为什么和她女儿的男友打起来,她女儿也参与其中,母女两个都被杀了。他爸爸可能是后来回家撞到了,和男友搏斗,最后也被刺伤。嫌犯在逃,我们正全力抓捕。目前所知就这么多。你可以去医院看看,当事人醒了问问不就知道了?”

      “哦,还有一点要告诉你:那个嫌犯据调查以前是个富二代,因为吸毒败光家业,靠坑蒙拐骗为生。最近参与一起毒品交易案子,警方已经在网上通缉了。估计一会就能抓住。”警察补充了一些信息,暗合我的猜测。我的心不由自主抽紧了。

      跟到医院,我发现阮冰、张颖和老阮都受了重伤:阮冰刚拉到医院就停止了呼吸;张颖伤势很重,被刺了五刀,刀刀狠辣,经全力抢救,虽然清醒了,但还是很虚弱;老阮被刺两刀,大腿一刀,肚子一刀,肠子流出来了,但不致命。

      张颖清醒过来,把我叫到床前,满脸悔恨和愧疚地望着我。

      “大姐:到底怎么回事?是阮冰男朋友干的吗?”我焦急地问。

      张颖艰难地点了下头:“妹子,你……说的……没错。我……作孽,害了……我的……女儿,我……罪有……应得!我女儿……怎么样……了?抢救……过来……了……吗?”张颖缠满纱布的身子颤抖着,声音压抑而虚弱,好像风中飘零的叶子,忽高忽低,断断续续。

      我不敢告诉他实情:“医生正在全力抢救,相信她能醒过来。你要挺住啊,孩子们还需要你,老阮也愿意原谅你。你们还可以回到从前。你一定要挺住!”

      为了给她活下去的意志和动力,我不惜撒谎,直接把老阮推出来。管它呢,反正我也是打算退出来,给他们一次机会的。

    “老阮呢?老阮……也受……重伤了……吧?我……真……后悔,只想着……让……冰儿……帮我夺回……房子,没想到……会……害了……孩子,我真……该死,……该死!”

      张颖泣不成声,又晕了过去。

        医生和护士又一阵忙乱,她又醒了。          “我去家里……找冰儿,想……劝她和……男友分手。那知道……推开……卫生间门,撞见……那个恶棍……正在……吸毒。我又气……又急,恨不得……撕碎他。他气急……败坏,就……动手……,冰儿出来……劝,恶棍……冲到……厨房,拿起菜刀……就砍。我护着……冰儿,让她……快去……报警,恶棍直接……推倒我……就向冰儿头上……砍去。可怜……我的冰儿啊,冰儿……冰儿,是妈妈……害了你,妈妈……该死啊!”张颖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脸色惨白,又急又气,又晕过去了。

    老阮躺在病床上,惊慌之色还未褪去。我刚走到他身边,他就急切地抓住我的手:

    “我女儿怎么样了?张颖呢?他们都抢救过来了吧?”他急切地望着我,好像我就是医生。

      “冰冰……正在抢救。你别着急,会抢救过来的。张姐伤势很重,刚才清醒了一会儿,又昏过去了,现在还在抢救。”我又急问:“软软呢?他没事吧?”

      “软软那天幸好不在,不然我们一家人就全没了!呜呜……”老阮爱哭,这个毛病看来是改不了了。不过,他的体力还好。

      “宝贝,辛苦你了!”我摇摇头,哭着说:“只要你好好的,我再苦也不怕。”

      “宝贝,帮我好好照看软软,不要让他知道这么多,我怕娃受不了。”父子连心,这会老阮还是把孩子和家人放在最重要的位置,这就是我看中他的地方。

      “会的,你放心。”我在他们一家人中不停变换角色和语气,感觉好累。

        “幸亏你让我回去看,我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边的惨叫声。踢开门,我看到冰冰和她妈都倒在血泊中,那个恶棍还在拿刀砍。我急红了眼,拿凳子砸过去。可能我踢门声大,门开了之后,楼上楼下的租户听到了声音,报警了。警察赶到时,我的大腿和肚子都挨了一刀,那个东西扔下刀子跳窗逃走了。也不知道现在逮住了没有?”

      老阮回想起那一幕,仍然心有余悸。他哆嗦着,脸色苍白,额头上冒着冷汗。

      他虽然个子不低,但很瘦,看起来很弱。我想像不出他面对拿刀的歹徒,是怎样举起凳子砸向敌人的?又是怎样和歹徒打斗了十几分钟的?也许,只有对家人的爱才能让他无惧危险。

    从张颖和老阮的叙述中,我大概理清了事情的经过。原来和我想象的可怕情景差不多。我后悔没有早早提醒老阮。

      张颖又醒了。

      她让护士把我又叫到床前,脸上的神色已经平静安详下来,情绪不再激动难以自制。此时,我发现张颖原来也是个温柔的女人。

      “妹子,我……怕是……要死了,我……有……感觉。你是个……好……好……女人,老阮……娶到你……是……是……福气。”喘了口气,歇了会儿,继续说:“告诉……老阮,我……对不起……对不起……他,你们……好好……生活,帮我……帮我……照顾好……软软。阮软……太……太……可怜……了。我……我……好悔……”张颖的气息越来越弱,最后头一歪,慢慢闭上了眼睛。 

                      六

    软软带女朋友出去玩了,第三天他回来刚走到家门口,就看到很多警察,还有很多围观者。

      “警察叔叔,我家出什么大事了?你们在干嘛?”软软想把行礼放回去,分开众人,准备上楼。

      “你是老阮的儿子吧?很不幸,你们家发生了刑事案件,你妈妈和姐姐被你姐的男朋友杀害,你爸爸也受了重伤,现在医院里。罪犯已被抓住,正在接受审讯。你要配合警察,把你知道的事情告诉我们,尽快让罪犯得到惩处!”

        软软当时就蒙了,他的担忧虽然让他有心里准备,但当这个糟糕的结局超出他的想象,他还是深受打击。

      他眼神空洞,呆呆地盯着前边,任由他的女朋友搀着,机械地迈着僵硬的步子来到医院。

      害怕软软见到妈妈和姐姐千疮百孔的身体更崩溃,我和老阮叫来张颖的娘家人,把张颖和阮冰的后事处理了。

      两个鲜活的生命就这样变成了两个冰冷的骨灰盒,任谁都无法不动容。

      软软见到父亲,没有哭,没有说话,没有表情,只是默默地站着,呆呆地看着受伤的父亲。很久很久,才叹了口气。

      老阮不敢喘气,也不敢说话,生怕吓着儿子。

      我走过来,轻轻抚摸着他柔软的头发,把他抱进怀里,柔声地说:“孩子,不要太难过了,害死你妈妈和姐姐的罪犯一定会被惩处的。你要想开点,你还有爸爸和女朋友,还有我,我们还要坚强地生活下去。”

    软软终于哭出了声,这个男孩身上有着父亲的包容和韧劲,相信他能走出阴影。

    我把收拾好的行礼又放回去,全程照顾老阮,直到他恢复了健康。

    老阮卖掉了门面房,那里有太多不堪的回忆。

      我们给软软和女朋友结了婚,买了单元房和出租车,安排好一切后,我和老阮离开了这座城市,去重新寻找属于我们自己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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