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句摘抄7
2022-06-19 本文已影响0人
危微
父亲在他五十岁那年决定出一趟远门,这个“远”不是地理上的,而是时间上的,一年、两年,或许很多年......他也说不清楚。
那时候我们一家人正围着桌子吃晚饭,桌子中央搁着一盏火油灯,突然的笑声使得火苗不住地摇晃起来,将投射在墙上的影子变得忽大忽小,影子里父亲的脑袋很大,像扣着一顶簸箕,仿佛正在表演滑稽剧。
我们没有心思听父亲关于种地的话题,我们要看电视剧,哪怕电视剧已经结束,看看屏幕上的雪花也比父亲的话要有意思得多。
田埂很窄,父亲走得如鱼得水,这得益于他几十年来的农民经验——他的脚下像生了黏液一样,稳稳地吸附在地上。而我呢,每走几步就从田埂上滑下去,一屁股坐在泥地里。
父亲的离开并没有使我们的生活发生多大的改变,原本父亲就是个木讷寡言的人,每天除了在地里干活,很少在其他地方看到他。早晨我们醒来的时候,他已经跑到地里去了,晚上我们放学回来,他还在地里,常常是天黑了,母亲深一脚浅一脚赶过去将他唤回来。你父亲就像栽在地里的一株庄稼似的,我把他从地里给拔回来了——母亲总是这样对我们说。
盛夏,母亲将粮食倒出来伏晒时,我也将父亲的信拿出来见见阳光,这些被摊开的浮在纸上的字,在热气里慢慢游动。
——摘自《奔跑的稻田》汤成难 中国作协会员 202206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