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人

如果不是黑夜，也许人们会认为她是好人。

那是一九九三年春节前夕的一天晚上，原先的大雪早已经化为乌有，薄弱的冷风刺骨。在一个小商店门口，一个女人蹲在地上交头接耳。她戴着的帽子发出刺鼻的气味，但不惹人厌。商店在小镇大街中间上的一个路口，边上有一盏灯，发着惨白的光。

这女人脚下有一张纸币，一百元钱的，便狡黠地揣进裤兜里。这一幕正好被一个小女孩看见，女人同时也看见了她。两人的目光对视，空气凝固。

这女孩裹着大皮衣，脸上黑漆漆的，头发杂乱蓬松，身子孱弱得要被风吹倒。她在镇上已经流浪了半年，每天在街上乞讨。街上的商户有时会周济她，问她的来历，女孩从不说话，大家以为她是哑巴。

女孩上前，露出怯弱的眼神，女人站起身，从她口袋里翻腾一通，找到一些零钱，就又不客气地踹进裤兜。随后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商店。店主早已经发现了她们，就想轰她们。女人露出可怜巴巴的表情，掏出一张一百元钱，表示要买东西。这年头没人跟钱有仇，店主把钱接过来，在灯下检查了一遍又一遍。

女孩拿了一袋饼干——吃起来香脆又甜，是她的最爱。女人买了很多零食，最后在货架上挑选了一个玩具娃娃，一股脑倒在商店的柜台上。店主叼着一根烟，开始计货。

“咦，小姑娘，这个阿姨真有眼光，这玩具娃娃好的很——对你真好啊。”

小姑娘没有说话，把手里的饼干抱的更紧了。

那女人见状，说道：“嗳，饼干买的就是吃得，抱那么紧干嘛。”说着女人从她怀里一把夺过来，把饼干袋子撕开口，让她吃，又回头对着店主笑。

店主算清了钱，把多余的找给她，说道：“你这女人可好，这姑娘都在镇上逗留了半年，也不知谁家的。”

“看她可怜嘛！小孩家家的。”

“观音菩萨会记着你的好呢。”

女人没有回他的话，拽着小姑娘出了商店。两人从路灯下走过，背影留在冬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