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ria

1

Maria是个墨西哥移民，五十多岁，有着棕色皮肤，栗色卷发和双眼皮。

她尽管自幼来到美国，但是英语仍然带着浓厚的墨西哥口音。

第一次见到Maria，觉得她跟我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她开一辆黑色的丰田，车身锃亮如新。

她背一个黑色金扣的MK包包，时尚洋气。

她脚蹬一双耐克空气鞋，轻盈休闲。

2

去年春节前，我希望将家里彻底打扫一番，请朋友辛迪推荐了一个清洁工人。辛迪给了我一个号码，说，这是Maria，她是墨西哥裔，你可以请她。

我联系了Maria，谈了价格和时间，就安心在家等她。结果到了约定的日子，她根本就没来。

也许我觉得家里也不算多脏，也许将美金算成人民币还是觉得贵。总之，她没来，我也就没再打电话给她，自己花了半天时间将家里彻底打扫了一番。

奇怪的是，Maria之后也没有给我任何音信，就好像我们的约定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3

前阵又感觉家里脏，看着难受，我身体又有点不得力，就想着还是请Maria帮忙打扫一下吧。

想想之前，因为总是自己打扫，导致退房时被房东扣了1000多块押金。如果早知道要扣掉那么多钱，还不如之前请Maria过来打扫10次，我自己还可以住得更舒心。美国人对卫生的要求标准比我们中国人高多了。

我联系了Maria，照旧跟她谈价格和时间，她说，我得来看看你的房子再给你报价。

我们约定的是8：00，结果，她直到9：00才到。反正那几天我也都在家，就没有计较她的不守时。

她看了我的房子说，恩，有点脏，第一次打扫会费点劲，我收你150块吧，以后再打扫每次100块。

我说，好的，以后你可以一个月来一次。

她说，一个月有点长，三个星期差不多。我同意了。

她报过价格后就走了。她说，第二天一早过来工作。所谓一早，我们约定的还是8：00.

4

可是第二天一早，眼看八点半了，还没有Maria的影子。我打电话给她，她说，在路上开着车呢，很快就到了。结果，却是九点多才到。

我问她，你家住得非常远吗？要开那么长时间的汽车。

她说，很近的，十分钟的车程。

我一时困惑。她笑了笑，说，我去星巴克喝咖啡了呀。

我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一方面心里埋怨她的时间观念已经宇宙无敌，另一方面又不得不暗暗叹服她的善于享受人生。

5

Maria的后备箱里放满了她的工作器具。长长短短的是各种不同用途的拖把，大大小小的是各种不同用途的清洁剂罐子，鼓鼓囊囊的装着她各种不同用途的抹布……

再加上她的MK包包、她的午饭、她的水果、她的饮用水……

每次她前来工作，把所有物品搬到我的房子里就需要跑好几趟。

第一次的打扫，Maria非常卖力，也让我见识了墨西哥人做清洁的专业和高效。

她的工作流程和标准都让我惊叹不已。

她一个人从上午9点多打扫到下午3点多，最后一次拖地用的是全白的毛巾，拖完还给我看白毛巾干净的程度，暗示我她打扫得是如何的干净。

近六个小时里，我给Maria递了三瓶水。她也在中途吃了自带的午餐。

趁着她休息，我向她请教如何保持淋浴房玻璃和灶台台面的光亮如新。

由于我们城市水质偏硬，所以凡是玻璃上都是水印子，看着挺难受的。而灶台上有时煮面一溢锅再一烧糊，似乎就怎么尽力擦洗都恢复不了原状了。

Maria从她的一堆瓶瓶罐罐里，拿出来一瓶专门处置灶台玻璃上残留糊痕的试剂给我看，我第一次知道还有这种洗化用品。

Maria完工之后，屋子果然不同之前。看着都神清气爽。

我对她的工作甚是满意，约了三个星期后再见。

6

三个星期到了，Maria没有联系我约具体的时间。周六晚上我便主动联系她。结果她说她很忙，要等下周一才有时间过来。

等到了周一，还是没有她消息。我只好再次主动联系她。这回她说，啊，我真的太忙了，周五一定可以。

到了周五，我等到九点没见她敲门，就再联系她，结果她说，真的很抱歉，下周一上午，我保证。你看是7：00呢，还是8：00过来？我说8：00吧。

结果呢，可以猜到，时间观念全宇宙无敌的Maria到我家时已经是9:00了。也许她又去星巴克喝咖啡去了，我已经懒得问她。

这次她还带了一个妹妹一起过来工作。她跟我说，Zona，这次还是150块，因为这次可不止三个星期了。

我心里有点窝火，提醒她，我在第三周的时候联系过她。

她说，那我又带了一个人，你总要付钱给她的。

这显然也不是理由。我据理力争，只愿意付之前约定好的100块。

7

Maria最终同意了还是按照原来的价格工作，但是干活开始磨洋工。

Maria先是站在“妹妹”身边跟她说西班牙语。我听不懂，但是我从神情猜，只是闲聊。

见我过去看她，她拿起抹布去了我的书房。她在我书房里东一摸，西一摸。擦擦桌子，抹抹书柜。她不止抹书柜，她还一本书一本书地抹灰尘。哎，这些书都是我才从国内搬来不久的，上面根本没有灰尘。

我实在看不下去，就跟她说，我要用书房，你去打扫别的地方吧，书房不用打扫了。

她猜出我的不快，跟我说，放轻松，Zona，工作也要放轻松的，慢慢来嘛。

我真是无话可说，就自己在书房呆着了。

结果十一点不到，她告诉我她们已经完工了。等我下楼，她们已经把所有的工具都放上了车，只等我付钱了。

我明白楼下她们基本没有打扫。但是，我还是付了钱，我只是想，以后可不能再喊Maria了。

滑稽的是，Maria还高声喊着，瞧瞧，Zona，现在房子多干净！

哎。以前我听到有人说，墨西哥裔工人，有干活干一半撂摊子不干的，有坐地起价的。我这一天两样都碰上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