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

01

又是一年桂飘香，蓝子生日到。

下午，好友团群里指令：下班后潮汕牛肉火锅店，不见不散。

感谢友友们的热心与盛情。

近年来，蓝子喜欢桂花飘香，更甚于过生，她是害怕觥筹交错间被提醒：你不惑已久矣，人生过半了哈！这个过半，可没有工作上的“时间过半，任务过半”来得轻松，来得舒心！呵呵。

聚餐出来发现天空飘起了小雨，友友们没尽兴的又邀约着娱乐去，不想去的就各自散去。然后期待着下盘谁的生日，哪儿潇洒去。

毛毛细雨，极好。蓝子走在雨里，看街灯在雨雾中闪烁，突然很想自己的妈，也不知她吃饭没，抑或还在地里？俗语说“儿女的生日，母亲的受难日”，蓝子强烈想回去看看，老公提醒说今天周末本来就是回家的日子啊。蓝子笑。娘家距离小城20分钟车程，一脚油门就到，方便。

02

到娘家的时候已是晚上八点半。

小院不见亮灯，院门紧闭。难道真还在地里？这可是下雨的天啊？我的妈！怎么门口的小黄也没了往日欢快的迎宾哼哼呢？蓝子透过栅栏往里望，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竖起耳朵使劲听，没动劲呢！

“妈——”

“啪！”院子的灯亮了，一矮小女人从正屋应声而出，开了大门。“你们回来好久了哇？”

“刚到，咋不开灯喃？下雨地滑看摔倒。”蓝子走进去，看见一个七十来岁的瘦削男子坐在后房通道墙角边，正起身，雨衣都还没脱。“爸，你们还没吃饭？下雨天路滑，早点回来嘛！地里活又不是一天就做得完的！”

“今晚不想吃饭！”男子说。

“我也不想做饭，都不吃。”蓝子看见母亲不走后房灶屋反到了前房客厅里，就紧跟进去，“又怎么啦？”

“我们家丢钱了，2000块呢！”母亲气呼呼地。

“遭贼啦？！”蓝子一惊，农村农忙的时候这是常有的事，“咋回事？你放哪儿在？”

“放哪？”父亲从青苔斑驳的院坝走过来，“我都不晓得她把钱放哪在，下午就说少了两千，来问我拿没，我天天都在地里，拿钱来干啥嘛！这么久卖菜买肉啊啥的都是她经手，一下子把我都问懵了！她还在那起火，叨叨一下午了。”父亲一向少言，一下子说这么多，可见是激动了。

“钱不见了，这屋里只有两个人，我不问你问哪个？”母亲也不示弱，“那可都是一锄一锄从地里刨出来的，不辛苦啊？不心痛啊？我问都不能问啊？！”

“我说了几百遍了，我没拿！”父亲一屁股坐到沙发上，湿漉漉的雨衣还穿在身上。

“爸，你把雨衣脱了，换一件衣服去，小心感冒了。”蓝子岔开话题，回头，见老公也进来了，“妈，确定只丢了两千元？还丢有其他的吗？贼进来不可能只拿这点东西噢。”

“就只少了两千，我一共是一万元，中午赶场卖菜回来放钱的时候发现只有八千了。然后去地里问你爸，他不承认，刚刚我又数了一遍。”

“你是不是眼睛花了？不要着急，拿出来我再看看？”蓝子和老公跟着先后进到寝室，从母亲递过来的牛皮大信封里倒出一个塑料袋，打开塑料袋，一报纸包着的长条状物散开在床上，然后一叠整整齐齐的钞票出现大家面前：有几摞一百的，一捆十元二十元和五十元混合的。蓝子仔细数了，一百的八摞，每摞有十张共计八十张就是八千元，零钞一捆有二十摞，每摞一百元，刚好共计两千元。

“幸得好你们回来数的噢！也幸得好我后进屋噢！”父亲松了一口气，继而又委屈，还难消气愤。

“咋回事呢？我数了几次的呀？”母亲疑惑，面对父亲的抢白，又像犯了错的小姑娘样，低着头，没有了刚刚的气势，“真是我眼花看错了啊？！”

看着两鬓斑白，身形佝偻的父母，还放不下的劳碌，蓝子眼睛发涩，说什么好呢？

03

时光飞逝。

父母是真老了。

一个72岁，一个也已67了。

两个老实巴交的庄稼人。

年轻的时候，一心只想着如何把蓝子姐妹仨拉扯大，几十年如一日的在田间地头辛苦劳作，却忽略了彼此感情的交流与经营。

及至现在子女都没在身边，却还放不下那地，那土，为的就是不给子女添麻烦。年轻的时候，子女绕膝，其乐融融，年老了两人面对，除了讨论庄稼活，回味往事的艰难，竟没了其他言语。一遇到大变故或是新情况，两人又显得那么无措无力无奈，却又不愿述诸子女。

蓝子心痛！虽也每周末与姐姐妹妹回家探望，但看到的都只是两个老人特意流露出的开心和平和的一面。也曾多次劝老人，现在我们都大了，有能力担负起赡养他们的担子了，他们年岁也确实大了，没必要那么操劳了，该放心养老，享享清福了，不要太节俭了。

可二老不干。还说，一辈子，劳碌惯了，就当活动筋骨，锻炼身体了。说闲下来反倒不好过。

哪怕是现在，父亲腰椎落下老疾，压迫神经，腿脚不灵便了；母亲高血压，眼睛也花了，记性更不好了；依然倔强，到固执。

记忆最深的要数地震之后的那几年。因为乡下父母的房子属于灾后重建范畴，因为重建中的不如意，更因为父亲因此的耿耿于怀，蓝子心里感觉痛！父亲老了，禁不起一点风吹雨打了！突然发现这么多年来自己其实一直都没长大，一直都以为父母还坚强如初，可以依靠如初......

小时候，我们想长大，那样就可以帮你们了。

现在，我们长大了，你们却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