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嗣环：南征纪略序

南征纪略序

林嗣环

游山水如读书，然非有精神欢接往来，虽终日灌灌，问则口呿，是勿论，弗鼓勿捩，顽如土块，即令稍有痒心，何异蜉蝣撼树，适足为古人冥笑耳。环生平耻为雷同，窃讶《禹贡》纪山川而不及风俗，纪物产而不及人才，是经典留一遗憾。后如郭璞经《山海》称奇博矣，然张骞、甘英，纵九驿所绝可到耳。近世若《广舆》《统志》诸书，不过一抄本簿帐，所谓窈然颀然，呼之或出，无有也，何也？其性情精神不属也。

以今读枚翁先生《南征纪略》，则纪中有史，诗中有画，画史中颇多娱忧纾悲，欲言而不可名言之状。嘻，其为寄托幽深，岂类生于龙官，恰好楚词离心，而窜于辞句已哉。韶俗孤鄙，虽四达之衢，奔会络绎，然环东阁草满，呼驺与语者，于今三年矣。先生至，亟纳我舸中，鼓笈出书，目成而平视焉，扣舷纵读，赏奇拆讹，而先生不禁也。

嗟乎，斯亦移情之应矣。因想山川未有不解人意者，忆余子冬初，从计车过江浦，触飔扬波，顾望万顷，蓬蓬粘天，舵人面皆土色。余乃索白纸钱，尽出诸腐作裹之，投于江心，良久浪平，此不为之精神相属焉，不可也。由是而观，使先生此集，言无兴托，即嵚崎历落，冥搜穷缒，亦犹之遵鸭畔、立鸡栖，以为动静晦明也，拘墟甚矣。古者方岳提封，境内山川，咸俯首而称主臣。若此集载笔兴怀，山水之外，馀情旁寄，后之史官得采风焉，不仅仅令王子骞辈十三人，手版道左，望旌旄而称藩已也。客冬畅月，先生舟过蓉水，以序委环，比戎索未遑也。兹锦缆言旋，不能信宿，乃剪蜡而成，盖欲为鲍丘书生、灵星主簿未忍耳。

顺治壬辰元夜晋江门人林嗣环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