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 | 莫伊的诱惑(10)
第二天,我搬梯子更换店内天花板上悬挂的招贴,骆芳走来给我打下手。
完成后,她娇柔地跟我说:“收拾杂物间的时候发现我女子小时候骑的自行车,想要的话,下班后同我一起回家拿。”
很快明白她的暗示,分明是想我们的关系更进一步。我既然紧张又兴奋。
从昨晚开始,我反复问自己是不是因为爱她才沦陷的?并不。这是我得出的结论。从她顶替前店长到我们看《色戒》前,我对她没有丝毫男女之情,一直把她当作长辈和领导对待。若不是她主动引诱我,大概我们永远不会牵扯在一起。虽然不爱她,却又享受征服她的感觉,好像一位失败的英雄重新找回用武之地。我怀念过去追求文婷的日子,但那些日子已被婚后的烦恼淹没殆尽。而骆芳的引诱仿佛复活了它们。这是一种海市蜃楼的虚假,沉溺其中又能大饱眼福。鲸鱼生活在阴暗的海底,需要呼吸时,就得游到水面上来。而骆芳,就是外面的一口新鲜空气。呼吸满足后,鲸鱼仍会回到海底。
不出所料,来到她家,她的先生和女儿都不在。据她说先生到上海出差,女儿在外婆家。
“你老公做啥子的?”我随便问道。
听到这个问题,她愣了三秒,随即苦笑道:“作家。”
“他写过什么书?我们店有卖吗?”我立刻对他老公产生了兴趣,心想要是某个知名大作家,岂不是为这次“偷腥”增添了某种浪漫情调。
“不然再拍个照,告诉他我们在一起?”她皱下左眉,嘴角略带嘲讽。
她家住在三环边上一座高档的小区,名叫麟德府。府前建有风水池,池中假山耸立,金莲盛开。府门是栋简朴庄严的仿唐单层歇山顶建筑,气派非凡。我猜想她丈夫应该是位才思敏捷网文作家,否则哪能赚这么多钱买下这么气派的豪宅。
当我们骑电瓶车进入时,感觉就像乞丐走进大官家。保安没拦她,倒是拦住了我。尽管骆芳说我是她的朋友,保安依然让我登记。小区里的业主,感觉上非富即贵。我们推起电瓶车来到她住的五栋。我按她的吩咐把车暂停楼下,然后,搭乘一梯两户的电梯上楼。
电梯门开启,映入眼帘的玄关,乃是大理石墙面配实木圆框制作的灯带。灯带内是一派水墨景观背景。背景前搭配梯形收纳柜,柜上摆放山石盆栽。左右壁灯装饰。透出浓浓古韵。
走进客厅区域,更让我叹为观止。在米色的基调中,璀璨的水晶吊灯、气派的大理石圆桌、特别定制的餐椅、金属屏风及中国当代瓷器古玩在同一空间对话,雍容典雅,贵气逼人,于我来说,仿佛误入豪门。
客厅背景墙以浅色为主,青色和墨色交融,渲染淡淡的中式氛围。沙发是罗汉床样式,白色布艺中用黑色木条勾勒。靠近过道放圈椅三件套,质朴又典雅。客厅背后的开放式空间是一间茶室。原木茶桌以简洁的线条,天然实木与厚重麻石的现代设计,融合出宁和的禅意。
但最是令我印象深刻的,还是伫立窗前遥望湖畔的蓊郁绿意和对岸林立建筑轮廓的感觉。站上一小会儿,油然升起一种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的豪迈气概。
尽管房子很大,没有保姆,但收拾得很干净,甚至连盆栽里龟背竹和富贵竹的叶子都纤尘不染。就在我如孩子迷失在皇宫之中,目不暇接之时,骆芳若是觉得家具上有灰,地板上有渍,就会下意识地拿抹布和拖把弄干净。
“还是给我换双拖鞋吧!”
“没得事。”
“你拖地不累,我看着都累。”在我的坚持下,她找来一双四十四码的棕色拖鞋。应该是他丈夫的拖鞋,穿到脚上就像踩在盘子里。
“真没想到,我们店藏着一位富婆。”我感慨万千道:“古话说得真好,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忽然觉得,我的衣着还有她那辆停在玄关处的电动车甚至连骆芳,都与这间豪宅格格不搭,乃是乱入镜头。尤其是她,身为豪宅的女主人,同她身为女店长没有分别,依然不断地忙碌,好像闲下来,就会被精神空虚折磨。这反倒让我升起一股敬佩之情,住在如此奢华的房子里还能骑电瓶车上下班,还能对收入微薄的工作尽心尽力,得让多少眼高手低的人惭愧得无立足之地呀。
骆芳问我喝什么?我说随便。她说有先生从云南带回来的黑咖啡,给我来一杯。她从厨房里抱出咖啡罐,手中还拿着一个饭碗和一根筷子。饭碗放在茶几上。她卯足劲旋开咖啡罐的盖子,然后抖动着把黑漆漆的粉末匀到碗里,提起圆桌旁的热水瓶,揭开木塞,加水冲散粉末,然后用筷子搅拌均匀。没有想像中的精美瓷器和礼仪讲究。泡好的咖啡黑乎乎的,豆香浓厚,却极其苦涩。我喝惯了三合一的速溶咖啡,不大接受纯咖啡的苦。
“有没有糖?”
“咖啡加糖是浪费。”
“不加糖喝不进,倒了更浪费。”于是,她又返回厨房端出来一个糖罐,再次旋开盖子,用手一块接一块加进碗里。一连加了三块。
“够不够?”她笑问道。
“够了。”我说。
紧接着她旋紧盖子,把拿过冰糖的手指放到嘴巴里舔一舔才作罢。“看会儿电视。”她给我按开墙壁上超大屏幕液晶电视,又把遥控器塞进我怀里,说想看什么频道自己翻。我百无聊赖地换了几个频道后,她又拿出一个个离子夹发器,俯身把插头插在地上电源里,一屁股坐在我身边拉头发。
她要把头发拉直。每拉一次迷魅地看我一眼,让我痒不可耐。于是扔下遥控器,把一支手伸到她右肩上给她揉捏肌肉。
“正好腰酸背疼。”她稍微侧头,心情愉悦。“好好个按,我也享受享受。”
我放下左手的咖啡,双手用力揉捏她的宽肩。肩膀肌肉很硬,冻僵似的。她不停地说“舒服,舒服”。这时我趁其不备,得寸进尺,往她脖子上亲了一口。
“讨厌!”她蹦起身来。“规矩点,再这样不理你了。”
“好、好。”我嬉皮笑脸道,“不乱来了。”
我暗自抱怨她矫情,带我回家不单让我喝咖啡、看电视、看夹发这么简单吧!心想多半是欲擒故纵,考验我的耐心和胆量。过不多久,故技重施,双手再次搭上她的肩膀给她按摩。她没有反对。但按着按着,我的手就不自觉地沿她衬衫的领口向下游走。她的衬衫少扣了两颗扣子,能够看见胸罩的边缘。我的手泥鳅似的钻进领口,试图掌住她的酥胸,撩拨她的情欲,但她就像被人踢了一脚,暴跳而起,凶巴巴地看着我。
“咋那么不自觉喃?再这样子你就走。”
“我也不晓得咋的。可能是电视不好看。”我尴尬地辩解道。难道会错了意,她并没有要偷腥的意思?
看我吓成小奶狗,她的脸色阴转晴,再次露出笑颜色:“不好看就去书房上网,我正想请教你一个问题。”不由感叹女人心海底针。
书房里,屏风式的花格隔断前摆放一套中式沙发。四盏仿古吊灯大气优雅,充满浓郁的文化氛围。书桌是红木材质,宽大笨重,颇有君临天下的气势。书桌后面张挂着一幅《步辇图》的仿摹画为背景,画中记录了唐太宗李世民接见吐蕃赞普松赞干布求亲使者禄东赞的场景。李世民嘴角上扬、面带微笑,展现出一位统治者令万邦臣服的从容与自信。书桌上安放着电脑屏幕,骆芳请教我怎么下载电影。
“除了打字和公司的OA系统,我几乎是个电脑白痴。我读书那阵,还不兴电脑。”她解释道,“想下个电影看也摸不到火门。”
“想下啥子电影?”
“《色戒》。”
“上回不是看了?”
“我想看完整版,想晓得梁朝伟和汤唯的‘回形针’到底是咋个回事?”
“说老实话,《色戒》的激情戏算不上什么,我看过的外国文艺片中,比这猛的多得很。照我看来,《色戒》的床戏拍得太美太精致,反而不真实。”
“还挺有研究的。”她说,像夸奖又像讽刺。
下载进度缓慢。
趁这当儿,她一屁股坐在我的大腿上。我能感受到股沟的硌。她的屁股沉甸甸的,如同一口袋装得鼓鼓囊囊的石榴。
“我有东西给你看。”说罢,握住我抓鼠标的手,找到一个文件夹点开。旋即屏幕上弹出一个密码框。她熟练地输入密码。敲击回车后,屏幕上呈现出成百上千个word的文档。密密匝匝的排列,犹如苍蝇井然有序地钉在屏幕上。每个文件以人名命名。人名后标注有起始日期。
她随便点开一个以“陈序岚”命名的文档。屏幕上出现时间和天气。赫然是日记的格式。
“念给我听。”她微侧脸蛋,吩咐我说。
我扫了一眼屏幕上的文字,不由得吃了一惊。分明就是一篇小黄文。记的是主人公“我”同一位名叫陈序岚的女子的苟且之事。用词之粗鄙,细节之精微,情状之淫靡,观之已令人面红耳赤,激情澎湃,何况还要读出来。
“这是你先生的作品?”我吞了一口唾沫。以这种作品的尺度,绝无可能在国内出版。除非文稿在国内完成后,拿到港澳台去出版发行。
她不置可否,抓起我的另一支手,一边抚摸揉捏一边撒娇道:“念给我听嘛。”莫非想借住这文字的描述来催情?还有比这种嗜好更刺激的事吗?我脑海里残留的羞耻感破防了,在一种类似吸食鸦片的迷幻中启齿念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