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职场现形记》第二章 ▏燕子中标
文/训黄粱者
2000年，中国正处于互联网及信息技术高速发展的一个阶段，各大国际知名IT厂商也相继入驻，一时间IT项目如雨后春笋般不断涌起。由于不缺单，厂商们集中火力主攻一些五千万至亿元的大单。
相比之下，匡州大学的图书馆系统改造硬件采购项目的标的只有一千万，颇为鸡肋。就连张沫也对这个项目不抱过多期望，直接交给了初涉职场的燕子去跟进。“你有兴趣就去跟一跟吧，全当锻炼。拿下了，毛利的30%给你做佣金。”重赏之下，燕子欣然接受，认认真真地跟了起来。
图片来源于网络，侵删大学是每个学子心中的“象牙塔“，更是燕子心中的圣土。匡州大学在华南一带颇负盛名，培养出了不少栋梁骨干，市内一些领导干部都曾就读此校。仲夏的午后，金色的阳光经过办公楼旁那一排挺拔葱郁的水杉枝叶过滤后，照进了玻璃窗，分外亮丽。
这是燕子第一次与薛忠会面。薛忠，匡州大学办公自动化主任，四十上下，秃顶矮小，皮带高高地束在了大肚腩上，一副金丝眼镜架在鼻梁上，眼镜背后的目光犀利且深不可测。
“薛主任，这个项目什么时候招标啊？”“可能下半年，也可能明年初。”燕子与他交谈，感觉如同置身于家乡的山里，云里雾里，仿佛什么都说了，又仿佛什么都没说，一个初出茅庐的黄毛丫头实难意会。“薛主任，时间不早了，方便给我一下您的手机号码吗？到时可能还要请教您。”燕子花朵一般绽开的笑脸，让人难以拒绝，她顺利拿到了薛忠的手机号码，第一次出手不算太差。
图片来源于网络，侵删回到公司，燕子如实向张沫做了汇报。张沫听完，漫不经心地说道：“哪能见一面就什么都告诉你啊，试试尽快约他吃个饭。”很快，不费吹灰之力，燕子与薛忠约定了一周后的饭局。又在公司老销售的提点下，早早预订了“鸿雁南飞”会所的208包房。
图片来源于网络，侵删“鸿雁南飞”茶艺馆，位于体育中心内，匡州IT界应酬首选之地，门庭若市。每到傍晚时分，奔驰、宝马、奥迪等各式豪车扎堆门前，衣香鬓影随处可见。馆内设数间包厢，其中208包厢设计得尤为隐秘，掩藏于一堵厚重的黄杨木壁画之后，无法安装摄像头，常人也不易察觉。包厢内布置清雅，岭南国画大师黎雄才的巨幅山水画挂于中堂，紫檀家具大气质朴。这么适合勾兑的绝佳场所，必然十分抢手。
饭局当天，燕子提前了二十分钟来到包厢打点酒水饭菜。这毕竟是她第一次与客户单独吃饭，不容马虎，以往都是张沫安排她和薏菁陪同应酬客户而已。她特意关照厨房备上招牌菜脆皮乳鸽、南乳花生、避风塘炒蟹，外加一瓶澳洲奔富红酒407。
图片来源于网络，侵删六点过十五分钟，薛忠来了。一番寒暄后，酒菜上桌。燕子除了频频敬酒、殷勤布菜，不知该从何打开话匣子，套取项目信息，焚心似火。
“燕子，你来匡州多久了？”薛忠主动挑起话题。“我，我才来半年。”燕子应道。“挺好，年轻就是好啊，充满无限可能。”薛忠借着酒意，眯缝着双眼斜视燕子。燕子，谈不上美貌，柳叶眉、丹凤眼，鼻子小巧，但胜在满脸的胶原蛋白和青春紧致的身形，尤其对于一个喝了酒的中年油腻大叔来说，还是有一定诱惑力的。
图片来源于网络，侵删此刻包厢里只有薛忠和燕子，觥筹交错间，气氛逐渐变得暧昧起来。薛忠借着酒劲，慢慢靠近燕子，带着酒气的嘴巴几乎贴到了燕子的耳边：“不要整天想着工作嘛，我们可以交个朋友，关系近了一切就容易了。”说着说着，薛忠的手放肆地搁到了燕子的大腿上。不谙世事的燕子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切吓坏了，直接从凳子上弹了起来：“不好意思，我去下洗手间。”逃也似地离开了包厢。。。。。。
图片来源于网络，侵删两个月后，匡州大学图书馆系统改造硬件采购在市政府采购网上公开招标，未来设备一举中标。当燕子带着中标通知书返回公司时，震惊了所有人，名不见经传的她一炮打响。张沫逢人便说：“纯粹是无心裁柳柳成荫啊。”言语间，藏不住的窃喜。而薏菁还在学习CPU之类最基本的技术知识，苦苦地摸索销售之道。
图片来源于网络，侵删数周后，朋友在钱柜订了包房，约了薏菁等一众朋友唱K。席间，薏菁不胜酒力，起身上洗手间。完毕，经过旁边的一间包房，透过玻璃，薏菁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一群人中，燕子坐在中间，旁边有个猥琐男的咸猪手在她身体上下游走，画面不堪入目。
”不可能！是不是我喝多了，看错了？“薏菁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短促而痉挛地呼了一口气，生根似地无法迈开脚步。犹豫再三，她推开了包厢门再次确认。天哪，真的是燕子！薏菁仿如受了晴天霹雳当头一击，顿感天旋地转，一时间分不清东南西比。“你们认识？”猥琐男问燕子。燕子也是惊慌所措，嘴唇和眉毛紧张得抖动起来。薏菁连忙退出房间。
图片来源于网络，侵删“薏菁!”燕子追了出来。两个姑娘面面相觑，空气仿佛凝固了，彼此的呼吸声清晰可辨。半晌，燕子说：“走，我们去一楼大堂坐会。”
大堂里不时地穿梭着前来寻乐的红男绿女，或有情侣，或有暧昧的。燕子瘫坐在沙发里，从上衣口袋里出掏出一包烟。白色的纸盒上有几个英文字母：ESSE。薏菁不知听谁说过，吸烟的女人是不会有伤痕的。但是一个没有受过伤害的女人又怎么会吸烟呢。只见燕子点起一支烟，缓缓吐着烟圈：“我知道你想问我什么。”
“什么？”
“那个男人是谁？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告诉我，你是被逼的。”薏菁热切地注视着燕子，她多么希望这一刻她可以化身为救世主。
“没人逼我，都是我心甘情愿的。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你以为匡州大学的项目真的是凭运气中标吗？哪来的那么多好运，你别太天真了！”燕子看着薏菁，“都是交易，各取所需。”
“为了单子就可以出卖自己吗？你这样做对得起自己，对得起你父母吗？！”薏菁厉声质问道。
图片来源于网络，侵删“出卖？哼！”燕子冷笑道。“至少还可以卖，说明我有价值。我父母关心的就是钱，其他无所谓。不要借着所谓的道德指责我。我不是你，有个好爸爸，拼爹我拼不起，一出生就注定我们会走不同的路。你试过饿肚子吗？你有被父母嫌弃说是赔钱货吗？我没有任何人可以依靠，我更不想回到那个村子，重复他们的生活：嫁人拿一笔彩礼贴补娘家，不停生孩子直到生出男孩为止，然后一年到头在外面打工，凭那点可怜的辛苦钱养家糊口。”
“即使是这样，你为何不踏踏实实、一步一个脚印啊，何必这样急功近利？捷径虽好，确是最难走的一条路！”薏菁劝道。
“我等不了啊，每个月家里都在等我寄钱。我还要存钱在匡州买房子，留在这里。要想改变命运，就得拼命争取！我穷怕了，真的。你没有穷过，你不知道。我也想像你一样随心所欲，可是任性是需要有资本的！”燕子振振有词。
“我不懂，也许永远都不会懂。但我知道钱能解决的问题不是问题，哪怕有一天你有很多很多钱，有些事也未必能解决。”说完，薏菁头也不回走向电梯。此刻，在她眼里，抽着烟的燕子是堕落的，也是麻醉的，那个纯洁无暇的燕子永远得成为了过去式。
“薏菁，人生就像蒲公英，看似自由，却身不由己。终有一天你会明白的。”燕子最后说道。
一语成谶。
若干年后，薏菁从别人口中得知，燕子在应酬客户喝酒时不慎流产，再后来一直未孕。
>>> 未完待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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