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有相逢
陈素靠在床头上抽烟,
十八块的细支黑兰州。
我喜欢看女孩抽烟,特别是手好看的女孩,细长的指头夹着烟。细致观察过的人都知道,烟不是纯粹的白色,阳光下的烟是蓝色的。淡淡的蓝。如果不是因为烟很淡,就像很久翻出来用劣质蓝墨水写的笔记,氧化过后的蓝。
陈素的手指格外好看,又细又长。和她略显苍白的脸色不同,她的手指并不是苍白的。如果生物科读物上有图示,那应该是典型的黄种人肤色。
细长的烟在细长的手指间,从窗帘缝隙斜射进来的阳光,淡蓝色的烟雾。就像下雨时池塘里氤氲起来的雾。
她穿着吊带衫,里面的文胸昨晚已经不知被我扯到什么地方。吊带衫下两点凸起,我伸出手碰了碰,陈素回头笑骂:
怎么,还想要。真是牲口。
要这个词,一般是女人给男人说:我还想要。在陈素这里是反过来的,是男人给她要。
我伸手拿过陈素手上的烟,吸了一口:少抽点。
陈素不说话,测过脸去。她一半的脸上被窗帘间打过来的阳光照着,透下一些斑驳的光斑。我可以看到侧脸上细微的汗毛。充斥着少女感。她脸上的妆并不淡,但是就觉得她像个少女,再叛逆也带着一些干净。乱乱的短发在阳光下带着咖色。
顿了顿,她说到:“我以为你是个绅士。”
我把烟头弹到离床不远的桌子上的花瓶里,不理会陈素的怒目而视:“难道我不是?”
陈素的声音很脆,抽烟没影响她的声音,那种带着空灵的脆,就像刚绿过来的竹子:“绅士不会剥夺女性抽烟的权利。”
“少抽点这种话,很烦。”
我把她压下来,侧抱着她。一只手从她脖子后面过去,捏着她的乳头:“不抽烟能活到八十岁,那样老子能多操你几年。”
陈素冷笑一声:“八十岁?那时候,枪头,恐怕快生锈啦。”
我和陈素刚认识的时候,和陈素聊天。聊到知识。
陈素说:“我喜欢收集一些琐碎的知识,但都是没用的。有用的知识很俗,像什么白醋清理水垢,听起来像老挂历上每天一页的生活小窍门。我喜欢的知识,最没用的。就像,长颈鹿的角叫长颈鹿角。”
“你喜欢哪种知识?”陈素问我。
我想了想:“喜欢哪种姿势?”
“后入吧。”
陈素打了我一拳:“去你妈的。”
等了一会,陈素转头看向我:“我比较喜欢挑战,我喜欢69。”
后来,第一次和陈素上床。那夜很混乱,被子,衣服,都在地上。陈素的出租屋床不大,可是我们换了很多姿势。依稀,有69。
依稀,
也用了后入。
陈素躺了会儿,起床,把窗帘拉开。赤身坐在椅子上,顺手拿了个烟灰缸,又点燃一根烟。大好的阳光透过玻璃撒在她身上,她美好的肉体,细小的汗毛。
女子的皮肤分两种。
一种叫做:如丝绸一般。
一种叫做:如天鹅绒一般。
我,是喜欢天鹅绒的。
陈素回头看我:“还睡着做什么,起床,快滚。等着我给你做早餐吗?”
我点点头:“嗯,没错。早餐呢。给爷端上来。”
陈素抽着烟: “那爷把昨天晚上过夜费付清,叫女人不用给钱吗?”
我叹口气:“我以为凭我们的交情,可以讲点感情,没想到还是一笔买卖。”
陈素冷笑了一声:“讲感情也要付钱的。”
我笑了笑,继续对答:“最近流行吃素,根本没什么生意,我看这样吧,随便拿点猪肉回来就算抵我的过夜费吧。”
这是星爷《国产凌凌漆》里的台词。我曾和陈素说过,袁咏仪好漂亮,和你一样短发。
陈素说:没影片开头的发廊女好看。
我骂了句,眼瞎。
我起床,穿好衣服,洗漱。我在陈素的出租屋有一套洗漱用品,被陈素用密封袋包好了,放在马桶水箱里。陈素说:老娘哪天约个炮,你的东西放外边,小帅哥会以为老娘是已婚少妇。
我问她,那你觉得你是啥?
陈素想了会儿,说,幼女吧。
我离开她家时,她还是赤身裸体坐在那儿。没有说话。
一会儿,我提着油条和牛奶回来,敲门。陈素就那样裸体来给我开门,我说:“你不怕是上门修水管的,看过天海翼的那部水管工人AV没?”
陈素说:“我知道你会回来送早餐的。”
嗯,水管工人体力好。老娘不介意再战一个白天。
我摇了摇头:太晚了,没豆浆,只剩油条了。我给你带了牛奶。说完转身出门。
陈素咬着油条,站在桌子边儿:
喂,咱们山水有相逢。
还是《国产凌凌漆》里,发廊女给猪肉佬说的台词。
陈素离开的时候,我去送她,说:“要么,别走了,工作什么的,也不着急,你吃的不多。我养你。”
陈素摇摇头:“除非你现在给老娘求婚,否则,别想留下我。”
我迟疑了一下,她冲我胸口打了一拳:“怎么,知道我睡过太多男人,不愿意啊。”
我摇摇头:“我没想过结婚,女朋友行吗?”
她没在说话,拉着行李箱走远。看见她的碎花裙子被旁边人的行李箱挂了一下,她扯过裙子,一个夸张的口型。
这女人,又说脏话了。
几年过去了,她已经和我断了联系。中间我有过女朋友,却没一个短发,也没一个抽细支黑兰州。
再见的那天,我一个人趴在城市的桥边栏杆上。抽着烟。最近有些咽炎,我咳了起来,剧烈的咳嗽让我有些直不起腰。
我手中的烟被人接过。我抬头,看见她叼着烟:“喂,抽不了就少抽点。”
那天,是个阴天,没有太阳。
可是我就想起那天,她坐在床上,在我旁边抽烟。阳光透过窗帘缝投在她脸上的光影。
喂,陈素,好久不见。
山水,
有相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