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房子

老房子

多年未在老家居住，但老家还有一所老房子，有老房子在，根就在。

    正月十五那天，回老家上灯，去老房子看了下。泥坯的墙体，涂以掺杂稻草的泥灰，一小块涂有白水泥的墙上依稀看到当年的“毛主席语录”。房内屋顶是发黑的檩条。正堂是厨房，东西各一间盘有土炕的卧室。院落不大，有三棵香椿树还有一株梧桐树。大门在西北，厕所在西南角。

    这是一所北方农村极其普通的院落，但对这个家庭的每一个在这里居住过的人来说，又是极其不普通的。曾经，它流动着青春和梦想的光影，回响着鸡鸭猪牛的欢叫。每一块土坯里，都有一个回味无穷的故事，每一件家具上，都有亲人手掌的温度。

    这所房子里，养育了四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和两个憨厚老实的小小子。爷爷奶奶都是读书人，孩子多，管教格外严格，爷爷奶奶相敬如宾，父伯姑姑们亲如手足。左邻右舍的婶子大娘，下雨阴天不下地，都拿着针线活来串门，一边钩花，一边七嘴八舌，八卦起来没完没了，时不时地就笑成一团。可是手里的活儿一点都没耽误。

    院子里成群的鸡随意溜达着，有几只在伸开爪子刨土，一边刨一边咕咕叫，两只大红公鸡总是掐架，鸡冠子上鲜血淋漓，鸡毛乱飞，圈里的老母猪呼呼的睡的正香，小花猫扶在门槛上晒太阳。邻居家的鸽子呼哨着飞过天空，麻雀们在树上叽叽喳喳。

    岁月贫瘠而清苦，每天，烟筒里有白色的炊烟，伴着风箱的胡达声在清风里袅袅飘散。这院子里有奶奶的唠叨，有爷爷打扫庭院扬起的灰尘，有人声有人气有烟火有酸甜苦辣有热气腾腾有眼泪欢笑。

      似乎只是弹指一挥，姑姑们长大了，一个接一个嫁人了，伯父父亲也开始工作了。屋子里逐渐空下去。爷爷奶奶也渐渐老去，就像家里那些陈旧的家具，油漆脱落，摇摇晃晃。

    若干年过去了，房子里已经空无一人。院子里长满了一人高的荆棘和荒草。院子里的那些树，却依旧繁茂，年年抽枝长叶，开花结果，默默地俯视着人间沧桑。那个夏天的雨过后，墙皮一段一段地落下，屋顶也开始漏雨。重新修葺后，本家的一个亲戚常年借住在老房子内。因为有人居住，老房子才没有坍塌。

    我想象着这院子里曾经有过的声色光影，喧嚣热闹，满怀着对上几代人的崇敬思念，哪有岁月可回头，就让我们敬往事一杯酒，继续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