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你
一
似乎小董喜欢我比我喜欢她多一些，这让我犯了个错误，让我以为我不喜欢她。
她是那么地喜欢我。所以，我以为她会就这样一直喜欢下去，永远也不会离开我。
就像陈奕迅歌里唱的：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
直到有一天，小董站在我面前，坦然地对我说：“阿文，我已经不再喜欢你了。”
直到有一天，我看见她身旁站着另外一个男人。
我发现，我错了。
三年来，我做了很多事。我和另一个女孩子玩真心话大冒险；和她外出游玩；情人节送她玫瑰花；大老远跑去另一座城市为她过生日；我甚至还让小董帮我出谋划策，当然也是为了她……
但这些对小董来说，只是一件事，伤害。
四分之三的大学时光匆匆而过，一切都面临选择，除了三五个知己好友，几乎所有的人都离开了。当我满身荆棘，孤身一人，我才发现，我心里最想要的那个人一直都在我身边。
但那时，为时已晚。
二
五月，干净的空气里漂浮着杨絮，如雪。上午十点钟的阳光已经有些毒了，但在树荫下还是能感觉到一丝微凉，让人很舒服。
在熟悉的校园里，熟悉的杨树下，九个月以后，我终于又见到了小董。她穿着漂亮的长裙，蓝色，是天空的那种蓝色。她脚上穿着一双蓝白色的经典款匡威帆布鞋，很干净。她的头发乌黑，又长又直。她是那样的美。
但她不是一个人，她身旁多了一个男人。
我的心隐隐作痛。好吧，我承认，我吃醋了。
早就听死党伟哥说，小董跟一个低一届的学弟高富帅交往过密，二人貌似在谈恋爱。想必眼前这位和小董并肩而行的就是那传说中的人物了。
他们应该在一起了吧！如果没有在一起的话，他们应该不会靠得那么近吧！那个位置，本可以是我的，但我却没有珍惜。
高富帅！传说也不过如此嘛！也就比我高了那么一点点，帅了那么一点点，而已！绝对可以忽略不计。倒是那一身的名牌，确实可以直接秒杀我这一身地摊货。
我想躲开，但已来不及。
“好久不见。”小董首先开口。
一阵微风吹过，吹得头顶翠绿的杨树叶子哗哗作响，小董的头发也微微扬起，露出了她那标志性的微笑，两个甜美的酒窝。她是那样的美。
我的心一阵刺痛，小董的美，小董的微笑，本可属于我，但现在，我却没有了这资格。它已经属于眼前的这个男人。
人就是这么贱的动物，总是失去后才懂得珍惜。虽然这句话听得耳朵都磨出了茧子，但人们还是乐此不疲地以身试法，我自己就是个活生生的反面教材。
“是啊，好久不见。”我努力挤出一丝微笑，一副祝你幸福的模样。
“这是我男朋友。”小董介绍道，又扭头对男生说，“这就是我以前喜欢的人。”
“学长好。”男生一愣，随即很礼貌地说道。
“你好。”看着男生很懂礼貌的样子，我忙回道。
他们果然在一起了，我的心在滴血。
“干嘛去？”小董随口问道，脸上的标志性微笑还没有消失。
好久没听到这句话了。
这是小董以前最爱问我的话，一天到晚总是质问我干嘛去，就好像她是我女朋友，而我随时都要背着她和别的女人约会一样。那时候，她总是那样粘着我，真是烦都烦死了。
现在看着她一副满不在意的样子，真的是心如刀绞。我是多么想回到过去，回到那些小董天天质问我，粘着我的日子。但已不可能。
“去黄河路，看看自行车。”我如实回答。
“看自行车做什么？”小董一脸好奇地问道。
我看着眼前一脸无辜的小董，心中五味杂陈，难道当时我们约好毕业后一起去骑行这件事也忘了吗？当时的信誓旦旦，如今却毫不在乎。看来你是真的不再喜欢我了。
当然，这一切怨不得别人，全是我自作自受。
“没事，随便看看。”我敷衍道，然后想着下一句话就辞行。
我现在只想赶紧逃离眼前这两个人，我已没有勇气再面对小董，让她一次次刺痛我的心。我怕我会忍不住掉下眼泪。曾几何时，我何尝不是这样一次又一次地刺痛着小董的心。也许，这就是因果报应吧。
“我跟你一起去。”小董很随意地说道。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她又看了看身旁的男朋友，说：“我陪这家伙去看看自行车，中午就不和你吃饭了。”
男生表现地倒是很大度，无所谓地点了点头，说：“好吧，那我就先走了，bye bye。”说着便朝着我和小董摆了摆手，然后就转身走掉了。
这家伙还真是出奇地懂礼貌啊！更是出奇的大度！
“你……”我有些不解。放着好好的高富帅男朋友不去约会，陪着我这个不再喜欢的人看自行车？
“你什么你！你可别误会，我已经说了不再喜欢你了。”小董解释道，“只是以前答应你说陪你去看自行车，我只是履行承若而已，我可不是说话不算数的人。”
“我知道。”我说。
是啊，小董已经说过不再喜欢我了。那天，她说不喜欢我时是那样的坦然，那一幕，我永远都不会忘记。那得需要多大的勇气，心里受多少的伤害，才能那样坦然啊！而且，在那之后便传出她和那个学弟交往甚密，所以，她是真的不再喜欢我了。
“想去看自行车还起这么晚，这都几点了，吃早饭了吗？”小董语气坦然地说道，就好像我们之间从来没有发生过那一幕一样。
不知为何，小董越是这样，我的心越痛。
我一时有些转不过来弯儿，便老老实实地说：“没有。”
小董白了我一眼，说：“就知道，走，先吃早饭去。”
三
小董大步流星地在前面走，我跟在她身后一米左右得位置。
小董不说话，我想说很多，但却说不出口。我们以前不是这样的。
以前，我们总是肩并肩走在校园里，走在马路上，走在一切我们能走的地方。我们总是打打闹闹。
那时，我总是喜欢把她头上的蝴蝶结拽下来，然后把她的头发弄得像鸡窝一样乱。
她每一次都不理会自己那鸡窝一样乱的头发，无论周围有多少人，她总是气鼓鼓地瞪着我，掐我的胳膊，然后吵着让我请她吃冰淇淋。
现在，我们就像最熟悉的陌生人。
早餐店很快就到了，是以前我和小董常来的那家。我们已经很久没来了。
虽然已经十点多了，但店里的人还是不少。大眼一扫，居然全都是大学生，这个点儿过来吃早饭的，也只有大学生一族了，而且这些已经算是大学生里很勤快的了，因为那些懒人肯定还在睡觉呢。
其实，我本来也是懒人一个，一向睡到中午十二点整，从来不知早餐为何物。但无奈每天早上七点总是会准时被小董那无情的电话叫醒，硬是被她拉着养成了吃早餐的好习惯。
不过，自从小董说过不再喜欢我以后，我就又变成了懒人。只是，我不是懒在床上睡懒觉，而是懒得吃早餐。我依然会七点准时起床，但我不会去吃早餐，因为我发现，没有小董的陪伴，早餐是没有任何意义的。而且，一个人吃早餐，我的心会痛。
还没等我开口，小董便对老板说道：“老板，两碗豆浆，少放糖，三根油条，两个鸡蛋，一碟咸菜。”
小董又略显歉意地扭头对我说：“不好意思，习惯了，你要吃什么？”
她以前总是这样，从来不问我想吃什么就帮我点餐。
那时，我对她说：“你凭什么总是替我做主啊，我的事不用你管。”
她则笑盈盈地回答：“凭我喜欢你啊！难道我帮你点的你不喜欢？”
我无语。我怎么可能不喜欢，我平时早餐只吃这几样东西，只是，那时候，我就是不喜欢她替我做主。
听着小董那熟悉的语气，时光似乎又回到了从前。但这不是从前，这是现实，我必须面对的现实。
老板一听，也有些犹豫了，他放慢了手中的动作，等待着我的决定。
我说：“就这样吧。”
“好嘞，两碗豆浆，少放糖，三根油条，两个鸡蛋，一碟咸菜。”老板说话间就已经准备妥当，“一共八块。”
小董已经占座位去了。我付了钱，便端着托盘向小董走去。她坐在她最喜欢的位置，以前，我们每次来吃早餐，她总是喜欢坐在那里。
我记得，当时我问小董：“你为什么这么偏爱这个位置？”
她说：“因为这个位置对我来说视野最开阔，而对你来说则视野最狭窄。”
坐在她对面的我边吃油条边说：“那又怎样？”
她调皮地笑道：“这样你就只能看到我了。”
我在小董对面坐下，先是习惯性地帮她把豆浆端到她面前，把油条和咸菜放在我们中间，然后便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我不说话，不敢去碰触小董的目光。她也不说话。我们就这样沉默着。
沉默中，回忆一幕幕重演。
那时，小董就是坐在现在这个位置上，她叽叽喳喳吵个不停，惹得四周人人侧目，而她却一点儿也不在乎，依旧我行我素。
她总是趁我不注意偷喝我碗里的豆浆，然后津津有味地说：“你的比我的甜，我要跟你换。”
我只顾吃我的油条，看也不看她一眼，说：“是你让人家少放糖的。”
她强词夺理：“我不管，就要跟你换。”
结果总是趁我不注意就被她硬生生换了过来。她说：“等你老了，没有糖尿病缠身，那时候你会感激我的。”
我当然知道，小董可不是为了我老了以后不得糖尿病才跟我换豆浆的，而是她自己明明喜欢吃甜，又怕发胖，这才让人家少放糖的。我只是懒得拆穿她而已。
小董喝一口我刚喝过的豆浆，把她碟子里的鸡蛋推给我，说：“为了让你报答我的救命之恩，你就帮我把鸡蛋剥了吧。”
我要是不答应她，她肯定又该吵个没完了。所以，为了不再引来四周人的注目礼，我只能乖乖地就范。
“嗯，表现不错。”她一边看着我剥鸡蛋一边说，“记得蛋壳要剥一半留一半。”
我多想再回到从前，再回到小董在我面前叽叽喳喳吵个不停的日子，再回到她和我换豆浆喝，让我帮她剥鸡蛋的日子，再回到她天天说喜欢我的日子。
当然，小董没有和我换豆浆喝，没有让我帮她剥鸡蛋，更没有说喜欢我。永远也不会了。我深知，小董，是我错过的爱情。现在，我们之间，有的只是沉默而已。
我想，难道这就是物是人非吗？这不是，同样的物，同样的人，只是经历了一些事情以后，人的心变了，而事后我们又无力挽回。这比物是人非更让人心痛。
四
出了早餐店，我看了看手机，已经十点半了，阳光也比半个小时前更毒了一些，晒得人只想躲起来。我和小董也很默契地走到了树荫下。
空气中吹着微风，小董的长发和裙摆随风而动。她真的很美，但她的美已不属于我。
还记得很久以前，小董在夏天是很少穿裙子的，头发也不是现在这种披肩直发，乌黑亮丽。
直到有一天课间十分钟，她趴在我的课桌上，笑嘻嘻地问我：“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啊？”
我随口说道：“我喜欢一头乌黑披肩直发的女孩子，而且要穿着漂亮长裙和帆布鞋。”
小董摸了摸自己染烫的卷发，又看了看自己的牛仔裤和脚上那双运动鞋，然后撇了撇嘴说：“这样啊。”
结果，第二天再见到小董的时候，她就穿上了漂亮的长裙和帆布鞋，那头染烫的卷发也变直了。
她站在我面前，有些骄傲地问我：“好看吗？”
我实话实说：“好看。”
她说：“我喜欢你，那你喜欢我吗？”
我继续实话实说：“不喜欢。”
她说：“你去死吧。”
那天，小董骂完我就气呼呼地扭头走了。但从那以后，每当夏天将至，她总是会穿着漂亮得长裙和干净的帆布鞋。她依然每天都说喜欢我，然后问我喜不喜欢她。我的答案始终如一：不喜欢。
树荫下，小董见我若有所思的样子，便捋了捋额前的头发说：“想什么呢？”
我赶紧从回忆中清醒过来，说：“没什么，在想怎么去呢？”
她说：“对呀，黄河路那么远，怎么去啊？”
“坐公交车吧？”我征求她的意见说道。
“太挤，不坐。”她否决道。
“打车？”我继续征求她的意见。
“太贵，不坐。”她又否决。
“那……”我没了主意。
我本想是自己一个人骑电动车去的，但没想到在校园里偶然遇见了小董，而她也要跟我一起去，所以，骑电动车已经不可能了。因为小董说过，她再也不会坐我的电动车了。
其实，小董以前是很喜欢让我骑电动车载她的。她不仅喜欢，而且总是找各种理由让我载她。
那时候，她总是说：
“我要去书店，你骑车载我。”
“我要去逛街，你骑车载我。”
“我要去小卖部买零食，你骑车载我。”
“我要去上课，你骑车载我。”
“……”
有时候，小董实在想不出什么理由了，就很理直气壮地对我说：“你骑车载我。”
我问她：“干嘛？”
她说：“我就是想让你骑车载我。”
直到有一天，她在校园里看见另一个女孩子坐在我的车后，双手环抱着我的腰，她再也没有说过让我载她。
第二天，她郑重其事地对我说：“我再也不会让你载我了。”
小董说到做到，真的没有再让我骑车载她，一次也没有。就像她说过不再喜欢我以后，就真的不再喜欢我了一样。
“你不是有电动车吗？咱们骑车去。”小董见我没了主意，便说道。
“可是你说过再也不……”我话到一半就没了声音。
“我是说过再也不让你载我，”小董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继续说道，“因为那时候喜欢你，所以才说那样的话，现在不喜欢你了，所以也无所谓了。”
我无言以对。
“再说了，我又没说让你载我。”小董微眯着眼睛，然后又不容置疑地说，“我载你。”
于是，我和小董又返回学校。电动车已充了一夜的电，电力十足。
我把车钥匙给小董，她动作很熟练地开锁、推车，然后整理一下自己的裙子，便很优雅地坐在了车上。
我现在终于知道，她刚刚为什么那么不容置疑地说要载我，而不是让我载她了。我想，就算是小董不再介意我载她，她的裙子也不会乐意。
小董左脚支在地上，右脚轻轻落在电动车的踏板上，干净的帆布鞋在阳光下显得更加干净了。
“上车。”小董一边把车头拐出来一边说。
我无言，只是乖乖地坐了上去。
小董载着我行驶在城市五月的道路上，风将她的长发吹在我的脸庞，一股熟悉的味道沁入心脾。上一次和小董这么近距离接触，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此刻，我多想告诉小董：“好久不见，我好想你。”
五
其实，我早已在网上看好了自行车的车型，今天只是想到实体店看看车，顺便确定一下具体的价位而已，毕竟网上的信息和实际情况还是有些出入的。
倒是小董很热情似的，一家挨着一家地看，好像要买自行车的不是我而是她一样。
“你真的准备长途骑行啊？”小董打量着一辆捷安特山地车，没有回头问我。
“嗯。”我点点头，应了一声。
“什么时候出发？”小董问道，但却没有一点儿关心的意思，就像我们在讨论天气情况一样。
“毕业典礼之后吧。”我如实回答。
“想去哪儿？计划好线路了吗？”小董的注意力还在捷安特山地车上。
“嗯，沿着国道，去青海湖。”我说。
“和伟哥一起？”小董终于将目光离开了捷安特山地车，冲我笑了笑。
“我一个人。”我说。
临近中午，空气中的暑气渐渐浓郁，而小董继续逛下去的热情则持续下降。终于，小董拿出一张湿巾擦了擦额头的汗珠，然后说道：“你到底看好了没呀？”
“早就看好了。”我说。
“看好了不早说，害我跟着你逛了那么久。”小董白了我一眼，又说道，“准备买哪个？”
明明是我跟着你好吧。我说：“捷安特那个吧，就是你之前看的那个，性价比很好，网上评价也挺不错的。”
小董把手中用过的湿巾随手丢进了垃圾桶，然后长舒了一口气，仿佛她丢掉的不是手中的湿巾，而是心中的巨石。她看了我一眼，淡淡地说：“请我喝奶茶吧。”
“好。”我点了点头。
小董已经很久没让我请她喝奶茶了，以前，她每次拉着我陪她逛街时，她总是让我请她喝奶茶。
我问她：“为什么这么喜欢喝奶茶？”
她笑着解释说：“因为奶茶在男女之间是很特别的东西。”
看着小董暧昧的眼神，我当然知道她说的“很特别的东西”代表什么。
我问：“谁说的？”
她说：“一本书上看到的。”
我懒得知道她是从什么乱七八糟的书上看到的，不过我断定，这本书肯定是奶茶公司出的，也只有小董这种纯情小女生才会上当。
但每次来到奶茶店，当带着小红帽的店员热情地把奶茶递给我们时，小董总是能先我一步把账给结了。无论我多努力，始终都赶不上她结账的速度。
有一次，我都把钱递到小红帽的手上了，结果，小董愣是一把从人家手中又夺了回来，然后把钱塞给了我。
我无奈道：“说好了我请你的。”
她嘿嘿一笑，说：“算了，还是我请你吧。”
我问：“为什么？”
她说：“因为是我在追你啊。”
仔细想想，三年多来，我就像十万个为什么一样在问小董“为什么”，但她每次给我的答案却只有一个，因为我，一切的为什么，都只是因为我而已。
小董曾说，我是她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我就是她生活的方向。
但现在，小董已经不会再做那些让我问“为什么”的事情了，既然没有“为什么”，那也就没有答案，也就更没有我。
我从她生活中的不可或缺，变成了可有可无。她生活的方向，也已然偏向了那个的学弟。
还记得，我和小董第一次逛街时，她就让我请她喝奶茶，结果是我请客，她结账。
现在，她面容平静，心如止水，又让我请她喝奶茶，难道这是要和我做最后的告别吗？
想到这，我的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因为我知道，我是真的失去了小董。
小董喜欢喝“等你”书吧的奶茶，因为这里的奶茶是真的用牛奶和红茶做的，而不像大街上那种，虽然也很好喝，但却是白开水和各种糖粉兑出来的。
“等你”书吧是学校附近的一家私人书店，里面可以免费看书，可以喝咖啡奶茶，可以玩游戏，可以聊天，可以约会，也可以一个人坐在窗户边看着外面的雨发呆，可以说是文艺青年的聚集地。书吧的老板也更是性情中人，人称“文艺大叔”。
我和小董推门进去，文艺大叔和小红帽都在。现在不是高峰期，所以书吧的人并不多，除了吧台的文艺大叔和小红帽，只有三四个人在安静地看书。
“两杯奶茶，原味的，加冰。”我知道小董喜欢的口味，她只喝原味的，而且不管天气多冷，都要加冰。
“好的，请稍等。”小红帽放下手中的鼠标，微微一笑，然后便忙活去了。
不到两分钟，两杯加冰的原味奶茶便已摆在了眼前。我结账时，小董什么也没说，只是安静的看着。
我和小董在窗边相对而坐，一张一米见方的小桌子横在我们之间。小董小口地抿着杯中的奶茶。良久地沉默之后，小董终于开口了。
“她拒绝你了？”小董问道，语气平淡。
“嗯。”我点点头。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之后又是良久地沉默。
我比小董更小口地抿着杯中的奶茶，仿佛奶茶中的冰块透露出来的不是一丝丝的凉意，而是火焰般的滚烫。
我不忍喝杯中的奶茶，我情愿杯中的奶茶永远停留在那个平面，因为我知道，当奶茶喝尽，就该离开了。
小董口中的她，自然是指那个我追了三年的女孩，她叫梦寒。
大四刚一开始，梦寒就对我说：“你就死了这条心吧，我是永远都不会和你在一起的。”
我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两秒钟，有点反应迟钝地“哦”了一声，然后就转身离开了。
这个叫梦寒的女孩，我追了她三年，可谓是招数用尽，心也用尽了。但亲耳听到被她拒绝的时候，我的心中虽也难过，但更多的却是轻松和解脱，因为这时候，我的脑子已经完全被另一个人占据了。
这个人就是小董。我已无法控制自己的思绪，满脑子都是她，梦里也是她。我知道，她才是我心中最想要的那个人。
我开始想我是什么时候喜欢上小董的，但结果只是徒劳。
我想，也许是在某一天吃早饭时；也许是某一天我们并肩走在路上时；也许是某一天我们骑同一辆电动车，用同一个耳机听同一首歌时；也许是某一天她让我请她喝奶茶时；也许是某一天她说喜欢我时；更也许是从一开始她还没有喜欢我的时候，我就已经喜欢她了。我不知道。
也就是那天，当我从梦寒面前转身离开以后，准备第一时间把内心的想法告诉小董的时候，小董来到了我面前。
她表现的很勇敢，像是做了十足的准备，她坦然地对我说：“我已经不再喜欢你了。”
六
在学校里，偶尔还能看见小董，只是每次见她，她的身边总是站着那个叫阿辉的学弟。看着他们脸上灿烂的笑容，我想，他们在一起一定很幸福吧？
有时候看见他们，我会趁他们不注意就远远地躲开，我实在是没有更多的勇气去多看他们一眼。
有时候和他们迎面撞见，躲无可躲，我和小董也只是相互挥挥手，然后简单地打个招呼而已。
现在，我和小董得关系，也仅仅是说声好久不见，然后挥手寒暄了，仅此而已。
伟哥说：“你变了。”
我说：“哪儿变了？”
伟哥说：“你变得不爱说话了。”
我沉默，只是看着窗外远处的天空，我在想小董。
伟哥说：“你应该告诉她你的真实想法。”
我当然想告诉小董我的真实想法，只是一切都太晚了。我曾足足有三年的时间去对小董说一句“我喜欢你”这样的话，但是我没有，我已错过了说那句话的最好时机。现在，她已不再喜欢我，她已有了那个学弟。所以，我已不能再开口说那句话。
三年的时光，已足够将一个人的感情消耗殆尽。
毕业典礼那天，我又遇见了小董，她的身边依然站着那个学弟，学弟还是一副很有礼貌的样子。
小董问我：“什么时候出发？”
我说：“明天上午。”
小董说：“一路顺风。”
我说：“谢谢。”
毕业典礼在一阵嘈杂声中开始，也在一阵嘈杂声中结束。接着便是告别声，哭泣声，拍照声……我的大学，就这样结束了。
我心中默念：再见了，小董。
第二天，早上。
八点钟的太阳挂在东方的天空上，空气中夹杂着阵阵凉爽之意。一切准备就绪，是该上路的时候了。
我骑着自行车行驶在城市的道路上，速度变成了凉爽的风吹在脸庞，熟悉的街道变成了美丽的风景向后移动着。
城市的西大门已在不远的前方，隐约中，我看见一个人影正在向我挥手。居然是小董。
小董已近在咫尺。她背着双肩包，头戴太阳帽，她身旁站着的不是那个学弟男朋友，而是一辆和我胯下同款不同色的自行车。
我停下车，一只脚支在地上，万分疑惑：“你怎么……”
小董露出了灿烂的笑容，说：“因为我喜欢你啊。”
我说：“你不是说不喜欢我了吗？”
小董说：“傻瓜，我怎么可能不喜欢你。”
我说：“那你那个学弟？”
小董说：“骗你的。”
我上下大量了一番小董身上的装备，又撇了撇她身旁的自行车，说：“你这是？”
小董笑道：“当时我们约定好的嘛，我怎么能丢下你一个人呢。”
我说：“看来你真是说话算话。”
小董说：“那当然，不过有一件事除外。”
我说：“什么？”
小董说：“说不再喜欢你那件事。”
我说：“其实，有句话我很早就想告诉你了。”
小董说：“什么？”
我说：“我喜欢你。”
小董微微一笑，纵身骑上了车，只有她的声音还停留在原地：“我知道。”
小董知道？我看着她远去的背影，边喊边追上去：“你怎么知道？”
“你猜。”小董加速，风吹散了她的声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