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剧【冥想】
人物:
甲
乙
和尚
【甲乙对面打坐,双手合十,闭目冥想,呼吸缓慢】
甲:吸气——欢迎你们来我身体里做客,呼气——把我所有的情绪都让空气带走,呼——吸——
乙:呼——吸——
甲:活在当下,感知当下。
乙:万念俱空,心无所属。
甲:呼——吸——
乙:呼——吸——
甲:忘掉吧,冲掉吧,刷掉吧,洗掉吧。
乙:撕掉吧,烧掉吧,杀掉吧,毁掉吧。
甲:呼——吸——
乙: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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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所有的痛苦都不复存在,我想要的是一片蔚蓝的天空,下面一片碧绿的一望无际的草原,草原上只有我一个人,我在忘情喊叫——
乙:所有的烦恼都无疾而终,我想要的是一片深蓝的大海,弯曲绵长的海岸线上,只有我一个人在自由漫步,海浪声声,带走了我所有的思绪,我捡起一颗石子,扔向自己那空空荡荡的历史——
甲:呼——吸——
乙:呼——吸——
【乙轻轻站起,绕到甲身后】
乙:怎么样?
甲:还好。
乙:真的吗?
甲:嗯。
乙:说实话。
甲:还是斩不断——
乙:什么?
甲:那些事。
乙:你看看,我说你——费这些事干什么?忘不掉别人给你的痛苦,不去想着去找他们要个说法,反而跑这儿来练什么瑜伽冥想,有他妈个屁用!
甲:你不要这么急躁好不好?
乙:我急躁?我是被逼的,请问伤害你的人有没有急躁?他们在干吗你知不知道,他们在舒舒服服乐乐呵呵地在海边晒太阳,在草原上骑马游玩,你知道吗?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被伤害的躲在屋里祈祷世界和平,施害者却满世界逍遥自在,你能不能有点出息?
甲: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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乙:快起来,别装模作样了!
甲:怎么都是一辈子!
乙:你说什么?
甲:你走吧,我还想再坐一会,一个人。
乙:你还不打算告诉我。
甲:是的。
乙:你···为了替你出气,我买好了战马弓箭弹药,准备够了人手,就等你把对方的地址告诉我,然后我一声令下,不出三天就能让对方人头落地,洗清你三十年来的仇恨,可你说你——
甲:对不起,让你失望了,把他们都遣散吧,所有费用我出。
乙:你——烂泥扶不上墙!
甲:对不起。
乙:你还算不算是个人。
甲:阿弥陀佛。
乙:我要被你活活气死!
甲:息怒息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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乙:【啜泣】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被伤害的躲在屋里祈祷世界和平,施害者却满世界逍遥自在,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甲:如果他们还会作恶,我希望还来找我,不要伤害其他人。
乙:你说什么,我没听错吧!
甲:善恶有报,因果相承,愿他们早离魔道,早证菩提。
乙:念了几天佛,还真把自己当高僧了?我不信这么多年的仇,你这么几天就全忘了!
【甲默默低头流泪】
【乙死命摇晃甲】
乙:说!你给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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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恨一个人,对方不会因为你恨他而不高兴,但是爱一个人,对方却会因为你爱他而开心。
乙:你说什么?你难道是说,你要准备去爱他?
甲:是,也不是。爱所有人,天底下会呼吸会生存的每一个生命。
乙:你知不知道,这样,他还以为你怕他了,反而更加助长他为非作歹的气焰?
【甲沉默】
【乙盛怒,来回踱步】
乙: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他在哪里,你到底告不告诉我?我问你最后一遍!
【甲轻轻摇头】
乙:好,我出去死给你看!从今天起,今生今世,缘分到此!
【乙阔步走出,随后幕后传来一声凄惨的叫声】
【甲默默流泪】
甲:阿弥陀佛,阿弥陀佛,罪过罪过,善哉善哉。吸气——欢迎你们来我身体里做客,呼气——把我所有的情绪都让空气带走,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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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慢慢停止念咒,泪如雨下,终于哭出声来】
【一和尚走入】
和尚:施主。
甲:师父。
和尚:现在,如何了?
甲:差不多了。
和尚:能感觉到,彻底身心合一了?
甲:是的,师父,心里那个躁动的自己,以前一直干扰自己的那个自己,感觉悄然死去了,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竟然有一种空虚感,很难过。
和尚:阿弥陀佛。
甲:师父,是否是我内心净化了,能够看到自己之前的贪嗔痴种种妄相?
和尚:施主,什么叫内心,什么又叫净化呢?
甲:这,我说不清楚,就是有那么一种感觉···
和尚:施主,还是否记得那个关于山水的佛偈?
甲:记得,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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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尚:看山又是山,看水又是水。我想请问,从你第一次看,到你最后一次看,山水有无变化?
甲:没有。
和尚:不对,你不是山水,你怎么知道没变,山上难道没有草木,草木没有荣枯?水流不在流动,不曾结冰断流?
甲:这···
和尚:你只要知道,这外面的山水从来不曾因你而变过,就足以。
甲:是的,师父。
和尚:山水于你,是外物,那么你于山水呢?
甲:自然也是外物。
和尚:好的,山水况且如此,那么另外一个人呢?
甲:当然也可以算。
和尚:在你身心之外,其余都是外物,即便父母爱人,是不是呢?
甲:师父,可是我还要孝敬他们,抚养他们,关爱他们啊?
和尚:我想请问:你能替得了他们吃饭吗?替得了他们走路,说话,思考,行为吗?能替得了他们行走天下,四处交游吗?
甲:当然不行,师父。
和尚:人如植株,修福自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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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师父,似乎懂了。
和尚:施主,人生百年,花一大段时间给与自己无缘之人,是否值得?
甲:不值,师父。
和尚:你赶他走了吗?
甲:赶他走了。
和尚:我说的是这里的人。
【和尚伸出手指,轻轻触碰甲的眉心】
甲:师父,今日已经赶走,倘若再来,再赶,时时来,就时时赶。
和尚:无来无去,无你无我。
甲:多谢师父。
和尚:阿弥陀佛。
【幕落】